四个婢女乖巧懂事,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分头行事。
此时日照当头,已是巳时时分,第四月牙湾的东厢房厨房,厨师们正在整顿午餐,炒菜砧板声传入耳中喧嚣不已。
孙秋梅抿唇含笑抬起头,目光注视着那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紫霞姑姑,可还记得我?如若记得,搬桌凳过来,我想晒晒太阳。”
“好像记得。”紫霞对跟在身边的两个婢女眼一瞪,然后笑吟吟走前几步:“你是……你是那个什么…什么喝奶茶的小姑娘对吧?”
孙秋梅哈哈大笑:“对,我就是喝奶茶的小姑娘暮雪;姑姑,身体一向安好?”
“好!好!仰仗新朝新政,人人有米有面丰衣足食。”紫霞又走前几步,就听见孙秋梅怀中有道不似人音的声音在尖叫:娘,我才是暮雪,怎么你也叫暮雪?
吓得紫霞连退十余步,退回到兄弟们所站位置。孙秋梅讪笑了一下,垂头低吼:“路上便叮嘱你们别说话,再敢插嘴,我掐死你们。”
就这一忽儿,两个婢女领着五个男仆搬来桌凳,距离很近,只不过是从厅堂挪了出来而已。
桌凳摆好,六老一姑还有他们的原配,一起走上前来端祥这个大肚姑娘;未来得及辨认出此人是谁,刚刚风中淡有淡无的香臭味,随着他们的靠近,一下子浓郁了十几倍,熏得这帮元老捂腹掩鼻,呕吐声响成一片。
再没兴趣跟这个大肚姑娘絮叨,纷纷四散而去,进入他们该去的用饭中厅。
孙秋梅是少不了一阵哈哈,鲜少的快乐重归回聚她的身上;服侍群珍的四个婢女,面遮布巾,蹲在第三月牙湾檐下熬煮稀粥,悄悄在你推我让等会谁去清扫房间。
众人散去,连看热闹的奴仆婢女们也不剩一个,静悄悄站在旁边的郎中,终于逮到了机会。走上前来,对着孙秋梅抱拳深深一躬,口中唱道:“小老儿顺德县郎中叶西平,拜见暮雪姑娘!”
孙秋梅两脚并拢,坐在刚摆好的凳子上,瞟了一眼叶西平,一本正经道:“你想交流医术是不是?”
“不敢!”叶西平浅浅鞠了一躬:“姑娘若愿意,可否指点一二?”
“哼!给我十亿两白银,你也学不了去。”孙秋梅又看了一眼叶西平,敲了敲桌子道:“看着你挺顺眼,家中儿孙应该长得挺不赖吧?”
最后这句,听得叶西平莫名其妙,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孙秋梅嘿嘿一笑:“恰该有缘,现在有两件事给你办,办妥了,我传你一点皮毛,怎么样?”
叶西平大喜,抱拳躬腰,躬得比刚才更弯:“暮雪姑娘你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一定遵办。”
“事情很简单,你不用为难。”孙秋梅拿起叶西平的手背摸了摸:“第一件事,我口干了,去给我泡壶茶;第二件事,将房间里的污秽打扫干净,然后你回你家去,三五天后我自会去找你。”
被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一摸,四十有三的叶西平全身如遭电击,潜伏在体内的情欲,从全身毛孔喷薄而出,欲念让他想扑上去,理智却让他缩回了手,抹了抹额头汗,结结巴巴道:“姑娘,小老儿这就去办,你稍等。”
叶西平颤巍巍转身,来到中厅,也不提诊费,只是跟众人打了招呼,要了茶叶与滚水,送到孙秋梅桌前。沏茶时,半梦半醒的海参又猝不及防被掐了一把,弄得叶西平神思恍惚,脚步虚浮去讨了水桶、扫帚、抹布等物去群珍睡房清扫。
这当儿,康复后一拳能打晕一头山猪的二姐群珍,早更衣完毕,躲在另一个房间,透过布帘缝隙,打量坐在天阶处的那个大肚姑娘。暮雪这个名字她是想起来了,十六年前结拜姐妹的胡闹事也勾起了她的记忆;只是,时隔太久,这个自称暮雪的大姑娘,实在好陌生。
最要命的是,群珍的私房钱,因为得病,花得已经所剩无几;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昔日的暮雪小姑娘,那么久没给自己提供过物有所值的羊奶,心里怎么愿意再平白无故给她福利?
是于,群珍想躲避,等这个大肚姑娘自行离去,自己就可省下那笔288两银子。
第三进月牙湾中厅,午餐已经开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大人小孩都好奇回头来看孤零零坐着的大肚姑娘,但却没人过来邀请她赴席,也没人过来为她续上第二壶茶水。
同时间,四个婢女熬的雪瓜粥已经煮好,端来放在桌子上。此时的孙秋梅也有点落寞,神情黯然道:“你们的主母在房内,去请她出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别靠太近。”
四个婢女应了声‘是’,欢喜离去;她们瞧见,那个身份高贵的郎中,在卖力的打扫污秽房间,眼见马上就要清扫完毕了,怎不叫她们开心?
群珍扭扭捏捏过来,不客气坐在凳子上,这次她抢先说话了:“喂!你真的是我三妹暮雪啊?”
“二姐,来,先漱口。”孙秋梅推过去一杯茶,然后小声道:“二姐,我带来了你喜欢喝的牛奶和羊奶,还有这煲粥,吃了起码能活五百年。丽花大姐在哪?叫大姐过来一块吃。”
这天马行空的吹牛口气,十足十像以前的小暮雪,群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道:“你大姐驾鹤西去三年多了。三妹,一煲粥活五百年,十煲粥是不是就能活五千年?”
孙秋梅咯咯轻笑,拿碗来舀粥:“是不是这样计算我不知道,反正吃了能长寿错不了;二姐,三妹对你好不好?”
“好,很好!”群珍手疾眼快,将整煲粥端到面前,吹了吹,也不用碗筷,仰起头呼啦啦喝了半煲,喘气儿时挪开挡视线的瓦煲道:“三妹,你对我太好了,今晚我让厨师另置一桌酒席招待你。”
拿着碗筷想喝碗粥的孙秋梅,气得吹胡子瞪眼;还好,肚子也不真饿,放下碗筷后孙秋梅笑了笑:“二姐,身体康复了,以后要多锻炼,养尊处优身子易得病;我还有事情,现在就走。”
“好啊!”群珍挪开舔食的瓦煲,偷瞄了一眼孙秋梅:“不对喔,不多留几天吗?柴房里全是蛛丝,这就让婢女们给你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