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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日出日落,散了又散(下)

看到王丽的身影,我和毛润辰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我的心跳莫名加速,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为了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氛围,我鼓起勇气,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毛润辰,用眼神示意他主动询问王丽的情况,希望能借此机会让气氛缓和下来。然而,毛润辰这个平时看似机灵的家伙,此刻却仿佛完全不解风情,他不仅没有按照我的意愿行动,反而出其不意地拉起了我的手,开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模样既俏皮又无辜,却让我的尴尬瞬间升级,脸颊的热度几乎可以煮熟鸡蛋。

“丽,你怎么了?”我终是忍不住开口,目光紧紧锁定在王丽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心中隐隐预感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王丽低着头,双脚无意识地踢踏着脚下那片无辜的小草,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都发泄在这微不足道的绿意之上。她的脸颊憋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见状,我几乎是本能地冲向王丽,双手紧紧抱住她瘦弱的身躯,将头轻轻靠在她微微颤抖的肩头,试图用我的温暖给予她一丝安慰。“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的声音很轻,希望能引导王丽开口倾诉。然而,她只是紧紧紧地抱住我,泪水依旧无声地流淌。

这时,毛润辰在一旁突然插话:“一定是毕凯。”

“你怎么知道?”我转头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毛润辰却只是轻轻一笑,向我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等着瞧吧,我自有我的道理。”

令人意外的是,毛润辰的这句话仿佛触动了王丽的某根敏感神经,她突然蹲下身子,双手掩面,哭声在瞬间爆发出来,那无助与绝望的模样让我心头一紧,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王丽,如此脆弱,如此需要保护。

“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我焦急地追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在我的不懈追问下,王丽终于暂时止住了哭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让我震惊的消息:“他要和李岚一起出国了。”说完,她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哭泣之中。

出国?这个词在我脑海中回荡,如同一记重锤,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虽然我知道,在外国语学校,出国深造是半数以上学生的梦想和目标,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讶。毕竟,我们才高一,是不是太早了点?

“你是不是听错了?谁告诉你的呀?”我焦急地追问王丽,试图从她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然而,她只是继续哭泣,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样,我突然恍然大悟,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丽,你是不是对毕凯……”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毛润辰打断。他站在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认真:“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毕凯。”这句话如同一枚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让我震惊不已。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毛润辰,心中充满了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谁呀?再说,毕凯可是我哥们。”毛润辰得意地笑了笑,目光望向远方,哼起了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上手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太嚣张了,这边还有个伤心欲绝的人呢!

毛润辰的话似乎触动了王丽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无助:“我怎么办啊?”王丽边哭边喊,那声音如同锋利的刀刃,在我心头划过,留下一道道伤痕。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也乱了方寸。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你等着,我把毕凯叫来问个清楚。”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在那一刻,这似乎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于是,我拔腿就跑,任凭毛润辰在后面呼喊我的名字,我也无暇顾及。

经过一番寻找,我终于在马场找到了毕凯。他正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在草地上自由驰骋,那模样既帅气又洒脱。然而,此刻的我却无心欣赏他的英姿,一把拉住他的缰绳,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拉着他就往王丽那边走。毕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怎么了?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一门心思只想把他拉到王丽面前,让他亲口告诉王丽“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一路上,毕凯的嘀咕声、我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马儿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显得非常微妙。而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一切尽快水落石出,让王丽不再伤心。

“听说你要和李岚一起出国是吗?”我把毕凯带到了王丽的面前,午后的阳光洒在我们四人身上,给这略显沉重的氛围添上了一抹不真实的温暖。王丽原本低垂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见我的话语,她猛地抬头,目光瞬间锁定了毕凯。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期待,更有一份深深的恳求,仿佛是在无声地询问:“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好吗?”然而,毕凯的回答,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

“是啊,高考完就走。”毕凯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他的眼神里,既没有愧疚,也没有不舍,只有对这个决定的决绝。

“那你为什么要和李岚一起呢?”我见王丽沉默不语,忍不住直接追问。这个问题,不仅是我,也是王丽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李岚?不好嘛?”毕凯的反问中带着一丝不解,仿佛我的质疑是对他选择的侮辱。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李岚的爸爸是我爸爸的老板,他要送女儿出国,正好我也是日语生,也在一个学校,就一起走呗!再说,李岚爸爸说了,我出国的所有费用她家都出,有什么不好的嘛?”毕凯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甚至还不忘对着旁边的毛润辰眨眨眼,搞着小动作,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那……那……那你就同意啦?”我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我虽不清楚王丽和毕凯之间的具体情感纠葛,但王丽的反应已经足以让我猜到一二。我顾不上许多,直接对着毕凯喊了起来,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对王丽来说意味着什么。

“什么怎么办?我出国跟她有什么关系?奇怪。”毕凯的回答很直接,而王丽的感受则与他无关。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有冷漠。

“可她喜欢你。”我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这句话,既是对毕凯的指责,也是对王丽情感的同情。我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当这句话喊出之后,毛润辰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把我拽到了他身边,轻轻地晃了晃头,示意我别乱说话。

听到我的喊声,王丽和毕凯都愣住了。也许是我戳破了他们之间的秘密,更或许这份情感本就不应该存在,一时之间,我们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站在原地,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紧张地看着毛润辰,只能拜托他想想办法,看看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时,毕凯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王丽,打小咱俩就一个院儿长大。我爸妈忙,我经常去你家吃饭,晚了就在你家睡。可以说咱俩是一个被窝长大,一个碗里吃饭。到了上学,小学初中高中咱俩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不知道我也喜欢你。但是,人不能只靠着相互喜欢就能成长,就可以继续生活。我要改变生活,我不想让我爸再低声下气地去加班,更不想让我妈天天天没亮就去五爱街卖货。你懂吗?爱情当不了饭吃,改变不了命运。我现在有这个机会,不好嘛?至于爱情,我不配。”

毕凯说着,缓缓走到王丽面前,伸手去擦她掉下的泪珠。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腻,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他的眼神里,既有不舍,也有悲伤。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对王丽来说是一种伤害,但他更清楚,这是为了改变命运所必须做出的牺牲。

“我不知道我出国之后会怎么样,但机会在眼前,我不想放弃。我也不能说让你等我,因为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你懂吗?你的世界不是只有我毕凯,你还应该有别人,有更多的人。”毕凯的话,既是对王丽的告别,也是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让王丽理解他的决定,接受这个现实。

然而,王丽并没有如他所愿。她用力推开了毕凯伸出的手,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毕凯,你真自私,你走吧!”说完,王丽转身跑开,留下毕凯一个人站在那里,刚刚伸出要拉住她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定格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那一刻,空气都在悲伤。毕凯呆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王丽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的眼神里,没有对未来的憧憬,却只留下了对过去的留恋。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但他更清楚,为了改变命运,为了家人的幸福,他必须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而我们,作为旁观者,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王丽的背影逐渐消失,我的心像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般,不知所措。那一刻,冲动驱使我迈出脚步,想要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紧紧抱住她,用最温柔的话语安慰她那颗已支离破碎的心。然而,毛润辰却早已洞察了我的意图,他有力地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回了现实。“让她消化一下吧,”他声音很小,怕惊扰了此刻的安静,也怕触动我心中那根最敏感的弦。随后,他带着我缓缓走向毕凯,那位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男孩,此刻却满脸愁云。毛润辰轻轻地拍了拍毕凯的肩膀,仿佛是在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又似乎是在无声地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他拉着我,一步步离开了。

我们沿着蜿蜒的山坡,踏着柔软的草地,步伐不自觉地放慢。夜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似乎也带走了几分我心中的焦虑。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终是没忍住,心中的自责如潮水般涌来,感觉自己像是无意间揭开了毕凯和王丽之间那层微妙而脆弱的平衡,让一切变得不再如初。

毛润辰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我,没有责备。“错倒不至于,但急了点儿。”他的话语简单却富有深意,像是在告诉我,情感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急不得,需要时间去慢慢发酵,去自然生长。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依旧有些茫然,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

“这件事情,谁也帮不了他俩,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去解决,去释怀。”毛润辰的话为我指明了方向,也像是在提醒自己。“想通,想好,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过程,将来也可能会是我们的。”

我刚想开口继续追问,却被毛润辰以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他用手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容:“我说亲爱的女朋友,你操心别人的事儿之前,能不能先想想咱俩的未来,好不好?”话音未落,他已迅速转头,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记响亮的吻,随后放开了我的手,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我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暂时散去了一些。“切……这都吃醋啊。”我故作嗔怪,心中却溢满了甜蜜。

“是啊,吃醋。”毛润辰笑得更加灿烂,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的笑容而明亮起来。他的打岔,确实让我暂时忘却了王丽和毕凯的事情,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我们的小世界里。

“我还没有想过未来具体要做什么,但我一直对考古和文学很感兴趣,特别是想去西安交大。”我转头看向毛润辰。

“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怎么样?”。

“好啊,西安交大也有美院,你可以继续画画。”我虽然嘴上鼓励着他,但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因为我知道,毛润辰的画作不仅是他才华的体现,更是他心灵的寄托,他画中的每一笔都蕴含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幸福的向往。

然而,他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不画了,没意思。”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我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或许是他经历了一些我无法知晓的事情,让他对绘画产生了怀疑,甚至失去了热情。但我不想去深究,不想去触碰那些可能让他痛苦的回忆。我只希望,无论未来如何,他都能做回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那个用画笔描绘梦想,用色彩传递幸福的毛润辰。

当我们回到帐篷区时,夜色已深,老乡们为我们准备的烤全羊盛宴也才刚刚开始。篝火旁,四五个炉子正熊熊燃烧,新宰的羔羊在火光中缓缓转动,香气四溢。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而就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我却没有找到王丽和毕凯的身影,心中不禁又泛起一阵担忧。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否在一起,是否已经打开了彼此的心结……

吃饱喝足,星星点点,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我轻轻挽着郭薇的手,两人的步伐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格外和谐,仿佛整个世界都为我们让路。

可就当我俩满怀欣喜地掀开帐篷帘子的那一刻,眼前的情景瞬间让我俩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动作。王丽已经静静地躺在帐篷的一角,呼吸均匀而平和,显然已经沉浸在梦乡之中了。但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重重的泪痕,那正在经历着梦境想必也是心酸的吧。我和郭薇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于是我们蹑手蹑脚地在她旁边躺下,动作轻柔,怕惊扰了夜的寂静,更怕吵醒熟睡的王丽。

就在我即将陷入梦乡的边缘,一阵细微而略带撒娇意味的狗叫声突然打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如同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心间,让人心生怜爱,也唤醒了我的好奇。我悄悄披上大衣,脚步轻盈地下了地,生怕吵醒帐篷里的两位好友。我小心翼翼地掀开帐篷的门帘,准备一探究竟,看看是哪家的小家伙在如此深夜还不愿入睡。

然而,就在我即将迈出帐篷的那一刻,一个熟悉而又意外的身影猛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毛润辰的笑脸在离我不足十厘米的地方骤然放大,那一刻,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就在我惊讶得想要开口询问他为何深夜未眠时,他突然探过头来,轻轻地将唇印在了我的嘴角,声音低沉而又充满爱意:“生日快乐,女朋友。”说完,他对着我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像一阵风般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地掀着门帘,愣在原地。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让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我急忙放下帘子,跑回大炕,一头扎进温暖的被窝中,将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脸开始发烫,但嘴上依然残留着毛润辰留下的余温,那份甜蜜如同蜜糖般在心头融化开来。

就在这样甜蜜的触感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毛润辰就在我身旁。

晚安,男朋友,谢谢你!

日出日落,曲终人散,可终有你在我身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