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勘探过冷龙岭水木雪莲隧洞?
掘进队长赵亮疑惑的望着刘世雨,他以为刘世雨在当地是地头蛇,地质勘探队雇佣他,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术业有专攻,他只是一名管理设备的队长,隧洞有专人负责勘探,他就诉苦说:“隧洞开挖,这些设备一样都不能少,水木雪莲隧洞开挖、支护、碎石运输、通电、通水、通风,隧洞施工环节众多。”
李黎平以专业的角度感叹说:“世雨,水木雪莲隧洞是高原隧洞掘进施工,各系统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隧洞塌方,他们就活埋了。”
“隧洞成为自己掘的坟墓。”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容易的,高原掘进难度大,我们还为难人家,刘世雨是感同身受。
他也曾经住过猫耳洞,高温,高湿,塌方,一身泥泞,所谓的隧洞就是一个大号的猫儿洞。
他驻守哀牢山,一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同理心油然而生,“黎平,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走,到水管站吃一顿便饭。”
掘进队长赵亮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人家地盘上借道,让过路已经不错了,还能吃上饭,真是“菰蒲深处疑无地,忽有人家笑语声。”
他以为毁损渠道,人家会漫天要价,补偿渠道。
“一个陌生人,到你们单位吃饭,恐怕不方便吧,喔,我们就不去了。”
刘世雨也是给李黎平面子,“怕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勘探水木雪莲隧洞,他是我们的后勤队长,人可好呢?”
“现在已是大坝水管站长了,有他庇护。你们来回运输方便多了,毁一段渠,践踏村民一点土地,协商赔偿有个中间人,方便多了。”
“李黎平饿了,况且他和刘世雨关系不一般,到大坝水管站无形可以抬高身价。
如同县令王吉,拜访下岗失业落魄才子司马相如,抬高司马相如的身价,而得到卓文君父亲卓王孙的青睐,才能把女儿嫁给司马相如。
取富贵而轻贫贱之交,居高位而厌糟糠之妻是人性之常态,大坝村民没有一个独立思考的脑子,而是权利的奴隶,对有点小权的刘世雨谄媚逢迎。
而一旦失去权利又踩在脚下,水管站长刘世雨本身不创造财富,但是那点小权利可以直接参与水资源的公平分配。
这件事就是那么荒唐,一个小小的水管站长,被奉如神明。
掘进队长赵亮将信将疑,以前吃饭都是自掏腰包,还没有白吃过人家一顿饭,掘进队长赵亮暗自思忖。
这个人在这里就是一个地头蛇,两头同吃,煽动村民堵路,现在又要做好人。
他想讹诈我们多少钱,恭敬不如从命,凡是还得从长计议。
掘进队长赵亮人生地不熟的,心里犯怵,他在副队长耳边嘀咕了几句,“怕什么,这里也属于金城市的辖区,水木雪莲隧洞工程是金城市重点工程,他也不能做的出格,还能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不成。”
于是他叫下来八个人,一起结伴,好有个照应,跟在大坝水管站刘世雨后面,赴一场鸿门宴。
大坝站长刘世雨,邀请水木雪莲隧洞大型运输车队,自然掘进队身价百倍。
大坝村二社村民让出了乡村便道,就把乡村路上的树桩腾挪干净,村民闪在路旁,目送刘世雨他们远去。
在路上,刘世雨闭口不提毁渠的事情,反而是水木雪莲隧洞,引流指挥部副处长李黎平滔滔不绝:“世雨,回来吧,到我们水木雪莲隧洞引流指挥部,工作你随便挑。”
刘世雨淡淡一笑:“黎平,你是地质研究生大有作为,而我干的是端茶倒水的工作,没有技术只能打杂。”
掘进队长赵亮一听,原来刘世雨和李黎平曾经是搭档,一起工作过,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开口说了体己话,“刘站长和黎平关系还不一般,黎平修的公路,我们的大车根本就过不来。”
“像那样的掘进机刀盘,我们一共有六十个刀盘,用来刮冷龙岭水木雪莲隧洞下的岩石,原理上就像蠕虫一样,一点一点向前进。”
“当掘进机头部运转时,会产生巨大的力量,切割岩石,切割下来的岩石通过掘进机上一台传输机运送沙石料。”
“掘进机则用液压支架推进到了定位。没有刀盘,隧洞无法施工。”
“路过宝地,压塌一个桥面,毁坏几米渠道,糟踏村民的麦田也是在情理之中,望刘站长多多包涵,我们A工程局会按价赔偿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队长赔偿的事情那是李黎平协调的工作。”
刘世雨自谦的说:“我和李黎平以前曾经是搭档,水木雪莲隧洞我是扛仪器的,黎平是技术员,他给我帮过不少忙,现在黎平负责设备的运输,也是我的事情。”
掘进队长思忖半晌,原来这人曾经和我们是同行,肩扛人挑也知道勘探工作的不易。
此一时,彼一时,渠是人家建,路是人家修。
路过此地,留下买路钱天经地义,凡事还得从长计议。
人家邀请,不要给脸不要脸,还是要到他那里去,就算吃他一顿饭,还讹诈不成。
老子再穷也有一顿饭钱,天塌下来也有A工程局顶着。
大坝水管站长刘世雨,是染缸里落白布——五颜六色。
下面的管理员余得先,会计赵雷心生一计,我是白布染黑,你也得黑,是不会让你变成白布的。
堂堂水管站,吃村民一顿饭,拿村民自种的一袋辣椒,卡村民几十立方浇地的水,问村民要自己喜欢的小物件。
水管员还挣一份工资,在村民眼里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出公差,到水木雪莲隧洞搭帐篷,修厕所····之类工作不免心生怨气。
管理员余得先早已叮嘱留守的,现被刘世雨贬为牧羊人的张宽,杀羊庆贺一下,大吃大喝三天后,再进行大坝村土地秋灌。
然后对各渠道和各分水闸检查,及时排除隐患。
对节制分水闸,干渠重点部位巡视和监测,确保秋灌输水安全。
这是水管站建站以来的惯例,此时的刘世雨,如同张匡胤黄袍加身,也不好破整个规矩。
虽说刘世雨雷厉风行,但是也有个度,下属不拥护,这工作怎么做?
刘世雨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也学会关键节点表演式的工作。
在工作中预埋领导名字,扯虎皮拉大旗,他把劳动转化为政治资本。
在水管站这个生态里,干活是手段,站队才是目的。
大坝水管站管理员余得先,跑到刘世雨面前故意咳嗽了一声,他把刘世雨拉到一旁,悄悄在耳边说:“刘站长,这么多人,羊肉不够吃。”
刘世雨上过战场,当过突击队队长,他悟出了一个道理,要想在战争中少死几个人,主要的还是管理好自己的团队。
大坝水管站曾经被市长点名挂号的水管站,前任水管站长心术不正,导致权利弱化,被下属利用站长权力,胡作非为而导致的。
他要分权,过度倚重实干者会动摇权力结构。
水管站出现不可替代的余德先,意味着他的管理权威受到威胁。
可是又无法调动他,他提拔的永远能随时替换的人,要灭一下他的威风。
而不可能祁连山偷袭羊群的野狼。
水管站引以为傲的老资格,在刘世雨这里恰恰是需要拆毁的城墙。
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做人要有菩萨心肠,做事要用霹雳手段。
他刚要大骂:“你懂个屁,就知道自己的亩三分水浇地。”
但他按捺住火气,悄声对余得先解释:“水木雪莲隧洞是金城市重点工程,市民都在关注,稍有风吹草动,诋毁水管站几句。”
“一个罪名就扣上来,我们阻挡隧洞工程运输。”
水管站庙小,观音菩萨请不起,那不是福,而是祸。”
“大坝水管站再一次被通报,我们有何脸面再见人。”
“再说引流指挥部南山总指挥,处长夏润雨,都是西河县水务局老资格,市上提拔的后备干部。不看僧面看佛面。”
“大坝水管站给隧洞工程方便,人家也会惦记水管站。”
“二道梁那段渠年年垮塌,修渠的钱从哪里来?”
“我们是曲线救国,新修水利工程,得用钱啊,送人猪肉,手上留油,渡人就是渡己,给自己找条后路吧。”
大坝水管站管理员余得先也是心神领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从前的水管员张宽被刘世雨调换了工作岗位,贬为农场牧羊人,刘世雨杀一儆百。处罚的很重。
可张宽是一名正式工,无法开除。
张宽是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在染缸里染黑,你偏要洗白。
管理员余得先吩咐,大坝站出公差参加水木雪莲隧洞祭奠仪式回来,员工要聚餐。
张宽的心中积怨怨气,他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以小人思维叫唤羊倌老孟,在羊圈里抓了两只最肥的羯羊绑在地上。
“杀,把这两只羯羊杀了。”
他心里默念着,我叫你给上面送不成羯羊,巴结不上董局长。
原来按照惯例,大坝水管站,每年八月十五,给主管上司水务局长,副局长送福利,都是六十斤以上的大羯羊,图个吉利六六大顺。
大坝水管站长之所以是个肥缺,一个没有级别的小小水管站,在水务局上能通天,有人罩着。
所以说夜行黑路必闯鬼,能染指水管站肥缺之人,通常也是隐权力资源丰沛者,人脉广泛,后台过硬。
有水管站羊倌老孟,养的那一群羯羊在撑腰,张宽谙熟隐权力这一规则,他有两条处事规则,要么我闻不到羊肉膻味,让你也吃出骚味,要么就是拉你下水,同吃一锅羊肉。
羊倌老孟看到站长刘世雨做事公道,没有拖欠他的工钱。
分福利还分了十斤清油,大坝水管站临时工与正式工是天壤之别,他不过是一个打杂放羊的。
水管站刘站长一句话就是圣旨,他可以随时走人,而且没有福利待遇。
水管站把临时工不当人,刘世雨上任以来,把羊倌老孟当成了人。
“那两只羯羊,不能杀,是往上面送的。”
羊倌老孟憨厚,他也知道水管站农场分福利的规则,两只大羯羊是留给上面的。
“刘站长他们从水木雪莲隧洞回来。劳苦功高,说要庆祝一番,水管站现在变天了,拆下了“郭”字旗,竖起了“刘”字旗。”
“人从桥上走,水流桥不流,今年的羯羊换个吃法。”
张宽知道,水管站上面没人罩着,刘世雨的水管站长,当一天都显得长,当二天就是奇迹,当三天看拘留大门向他招手,当五天监狱的铺盖,已为他暖好被窝……
水管站是一个高危行业,他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就算刘世雨每天战战兢兢,也避免不了动物界残酷的生存法则。
刘世雨下台的命运,如同落败的猴王——逃难去吧。
站长刘世雨周围,总有一些贪婪的饕餮者。
管理员余得先谄媚,原水管员张宽之流的落井下石。
他们都在觊觎窥视他的权利,又不想承担责任后果。
如同草原上鬣狗,猎豹捕猎羚羊后据为己有天经地义。
他们觊觎窥视权利,但是又依附租用权利的人,用最小的代价,换来一顿肉。
阿谀奉承对待刘世雨,甚至用最小的行贿方式,来赚取最大额度的个人利益。
而水管站刘世雨,还得靠他们维持大坝水管站的正常运作。
当二者之间利益无法调和时,出卖站长刘世雨是,他们最擅长做的事情。
前任站长郭成奎就是一个活样板。
我的地盘我做主,“宁给君子提鞋,不和小人同财。”
此时张宽牵来一只纯白的大羯羊,张宽和老孟两人合力将羯羊放倒。
羊倌老孟人微言轻,张宽又不听劝阻。
羊倌老孟只能拿出职业涵养,将羯羊四只蹄子绑住,然后解下羊角上绳子,任由张宽自裁。
张宽的杀羊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刀尖刺入羊脖子,然后手腕轻轻一带,刀尖戳通了羯羊脖子,羯羊四蹄乱蹬……
看着羯羊苦苦挣扎求生,张宽内心竟然滋生出一丝快意,斗不过你刘世雨,我还杀不了一只羯羊。
鲜红的羊血如一条小溪在流动,张宽挑开羯羊脖子上的羊皮,羯羊瞬间鲜血四溅,如喷泉状,热腾腾的鲜血飞落进无边的戈壁石,瞬间化成一颗颗雨花石。
张宽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一瞬间他又颤栗起来,管理员余得先让杀羊,至于杀那只羊,在他的职责范围。
你刘世雨清高,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打不了几天,他又看见刘世雨那双犀利的眼睛,他的清正廉洁与我无关。
我的那点小权利,我只是随心所欲地想吃羊肉,张宽又一刀下去,他用手拽羯羊脖子,一刀挑断了羯羊脊髓,羊安静的躺在大坝站戈壁滩上·····
我的地盘我做主,张宽阴差阳错杀了,中秋节往上送局长董旭的大羯羊,恰好够十几人吃。
水管站长刘世雨做东,管理员余得先,会计赵雷作陪,掘进队长赵亮一行八人坐在桌子上。
还有水木雪莲隧洞引流指挥部副处长李黎平,他心里也美滋滋的。
李黎平并非是刘世雨上级,测评、考核···
一句话就关系大坝水管站的工作业绩,从而决定水管站刘世雨的胜败荣辱,也并没有利益纠葛,在业务上没有什么来往。
刘世雨只要让大型运输车路过,毁损的渠道由上级裁决,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还能让他们吃羊肉,李黎平心里反而有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