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琰。”
“看来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
延年垂眸看着丹枫，“回去吗？现在。”
刚才路过的两人话语不清，急的路都走不稳，延年只模糊听见「失踪」、「下一代」。
下一代龙…什么？
龙师吧。
看起来持明对丹叶很重视，毕竟是个天才。
“回去…时间过的好快。”
丹枫低语，蹲在阴影之中。
“你不想回去吗？”，延年也蹲下身，看着眼前还只是半大的娃娃，眼神闪烁。
他像丹枫这般大的时候，也想过逃。
枯燥的练习，毫无人性的训练，真想逃到弟弟口中下雪的地方，安静地待着。
“年琰…我不知道。”
“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循规蹈矩，自从我崭露头角…他们说。”
他们说——您是如此的优秀，您一定可以继承饮月的名号，带领族人继续前行。
您是如此的优秀，说不定会解决持明一族的难题。
请您遵循历代龙尊的意志，带领我们生存下去。
那些包含期待的眼神，让丹枫觉得些许压抑。
“可是…我从小生在那。”
“他们陪着我、教导我…我终归是持明。”
“生生世世都是持明，不会变成一条鱼，变成一朵花——”
丹枫说了一点心里话，拿出一颗还没吃完的琼实鸟串。
世间有一种荒诞，叫你不喜欢，但又无法真正的狠心去断绝关系，只能背上名为「责任」的枷锁。
月光轻洒在窗棂上，影子淹没两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丹枫深呼吸一口气，他忽然想说一句荒诞的话。
荒诞到滑稽，可笑至极，存在于完全不可能的一种未来之中。
但现在，他想问。
“年琰…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
“你会带我——”
带我逃吗？
后面的话，丹枫没有说完，抬头看向延年，那双紫色的眼眸，在月色中凝聚着奇特的光，深邃而神秘，又暗藏时间的痕迹，让人没法移开眼。
仅一瞬的对视，延年竟知晓丹枫想说什么。
但他只能沉默，带丹叶逃，他可以做到。
可是之后呢？
他会离开的，那么丹叶该怎么办呢。
延年说不出话，他无法给出承诺。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
这份犹豫让空气突然变得沉重，丹枫手指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变得苍白，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微微一笑，直接改了口。
“会带我再去吃一次琼实鸟串吗？”
“我要挑一个甜一点的。”
“你挑的太酸了。”，丹枫走出阴影，神色自若，双手抱胸。
“不过还是留到下次吧。”
“走，我们再悄悄地溜回去。”
“回去后，我去解释，你待在屋内，千万别出来添乱。”
延年眼神复杂，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放低呼吸，绕过丹鼎司的眼线，往持明族地跑，翻过几道墙，丹枫脱掉黑袍，再次叮嘱延年几句，便装作没事人一样，闲逛在路上，被雪浦龙师撞了个碰面。
“丹枫大人，你去了哪？”
“作为最终的遴选者，你应该待在族内。”，雪浦龙师话语中夹着怒气，但考虑到身份，只能隐忍。
“不久后，您会面见龙尊，一切还未准备妥当。”
“您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你着急，龙尊大人已闭关，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
“雪浦龙师。”，丹枫盯着雪浦，一字一句道。
“我并未离开族内。”
“那你去了哪？”，雪浦被气笑了。
她将族里翻了底朝天，结果对方却告诉他，他就在族内。
把她当傻子呢。
就算是傻子，傻子活该被逗啊。
“就在族内。”
“在——”
丹枫正准备继续搪塞，一道声音替他解了围，“在我这，我与未来的龙尊大人讲了些祭祀的礼节。”
“雪浦…不是还有我的院子没查吗？”
丹余负手走到丹枫身后，如墨的眼含笑，右手挥着折扇，驱散了点僵持的氛围。
“丹余大人——你不是拒绝查你的院落吗？”
“而且您。”，雪浦话语停顿，眸中闪过一丝异光。
在持明，私底下，龙师也分为三派。
守旧派：完全以龙尊为首，绝无反抗之心。
中间派：推崇君主立宪制，采用龙师议政制，不废除龙尊，架空龙尊，但必要时，需要龙尊的力量。
革新派：完全的反龙尊组织，彻底废除龙尊，建立完全的龙师代议制。
在雪浦心中，丹余隐约有反龙尊的倾向，例如这次本该从卵就遴选真正的继承人，可丹余却一反常态，说：“从卵如何挑出有潜力的孩子。”
“必须经过比试。”
再后面，龙师一致确认丹枫作为继承人，丹余又犹豫，话语中总是透露着再等等。
还要观察。
现在却如此好心，这让雪浦不解。
难不成…是弟子快归来，丹余很开心，所以——
不可能，雪浦否定自己的想法。
丹枫的前世是丹余的老师，就算持明再如何说轮回独立，可见那熟悉的样貌，心还是会惆怅。
应该不会对丹枫不利。
“雪浦龙师，你知道我年纪也大了，喜清净。”
“而且我爱做一些药理研究，院落里难免藏些奇怪的东西，误伤了可不好。”
“是吧，丹枫。”，丹余浅笑。
“嗯。”
为了给双方找台阶下，丹枫只能顺着丹余的意思。
雪浦眉头紧蹙，可又无可奈何，丹余在持明的地位比她高的多，只能行礼退下。
丹枫见人离开，转身就要走，丹余轻轻地来一句，“未来的龙尊大人，您去丹鼎司干什么呢？”
丹枫身体一震，丹余嘴角微微弯曲，自顾自地说道，“冷冽的香味，苦且涩…矶松。”
“这可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您受伤了？”
“嗯。”，丹枫随口一应，他可听不懂丹余在唠叨什么。
“治好了吗？”
丹余轻声询问。
“若没有，哪还有比丹鼎司还好的地方。”
“你说精通药理，可水平比丹士如何？”
丹枫反问丹余，话语模糊，内心泛起一丝涟漪，丹余的洞察力很敏锐，他还不能直接承认。
模棱两可是最好的回答。
而且除了丹鼎司，他真的不知道还有哪能治年琰的怪病。
原本以为生个骨就好，可事实远比他想的复杂的多。
“饮月君。”
“掌苍龙之传，行云布雨，来自不朽的力量，治愈之力强过丹士。”
“这份力量马上便会属于你…那时，您便不用特意去其他地方治疗了——”，丹余淡淡开口，余光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丹枫，挥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