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瞧见陈天正蹲在那掌柜的身侧,盯着他看,庆丰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陈天一跳,他回过头,恨恨说,“我在审问他,可他不肯说。”
“……”庆丰提着刀走上前,“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掰开他的嘴也问不出什么。”
陈天眸子发红,咬牙切齿,“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歹毒之人,当真是老天不长眼,给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生了出来。”
他骂的难听,庆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刀已经出了鞘。
地上那人蔫蔫的,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频临悍死的鱼,眼睁睁看着庆丰的刀挥起,也只是勉强瞪大眼睛。
“我再问你一次,可有什么消息,能买你这条命?”庆丰语调冷如冬日寒冰。
正在这时,一股大力突然从他腕骨袭来,来不及收回,直直捅进了地上男人的腹中。
庆丰眸子逐渐泛冷,回头看向了推动他手腕的陈天,“你干什么?”
陈天瞪着眼,“何必浪费时间,我都守了一早上了,他什么都不肯说,如此恶毒之人,一刀杀了才能给那些栽在他手中的百姓报仇。”
他十分愤慨,仿佛把那掌柜当成了自己的仇人。
庆丰盯着他,眸子慢慢变的压迫,“杀人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你是皇子妃的人,该守着皇子妃,听令才是。”
陈天撇撇嘴,却是心有不甘,“那些土匪的头领很可能就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如今凶手逍遥法外,我想先让他们祭奠我父母的亡魂。”
“你可以让我亲手杀了他们吗?”
庆丰眯着眼,说,“你一个乡野平民,有胆子杀人?”
陈天似嗤笑了一声,“我爹娘的尸体是我亲手从沟里捞出来,背到山上埋了的,这我都经历过,还会怕杀人吗?”
“那好。”庆丰把刀递给了陈天,抬了抬下巴,“你去吧。”
陈天抿着唇接过刀朝角落的几人走去。
不知是不是被庆丰折磨的太狠,几人都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陈天高高提起刀,末了又回头看了庆丰一眼。
最后一咬牙,闭上眼睛挥了下去。
庆丰的刀十分锋利,只是发出皮肉割开和那人的一声轻哼就没了动静,只余喷洒出的温热血腥气充斥着鼻腔。
庆丰抱臂站着不动,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挥刀时就利落许多,陈天像是刽子手一般收割着那些人的性命。
等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抹了一把脸,回头看向庆丰,眼睛里多了几分真诚,“庆丰大哥,多谢你。”
“我终于可以给自己和爹娘一个短暂的安慰和交代。”
庆丰没有说话,冰冷的视线从他血呼呼的脸上移开,朝他走过去,拿回了刀。
陈天呲牙笑了一下,手却微微抖着,显然吓的不轻。
庆丰拎着刀却是突然举了起来,那瞬间,陈天瞳孔瞬间睁大,脸在刹那间变成了委白。
庆丰眼峰却是往后扫去,刀直接插入了二人身后一个没有死透的大汗胸口。
“既是杀人,就不能留有一丝余地,需当即毙命才稳妥。”
陈天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了庆丰的话,微微点点头。
庆丰看着他,“你力气太小,往后再做类似的事儿,记得要补上一刀。”
陈天呆呆的点头,木着脸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庆丰却已经抬步走了出去,“时辰不早了,回去收拾东西该赶路了。”
——
李怀言看着人把东西装上马车,等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庆丰也回来了,陈天跟在他身后,蔫头耷脑的模样。
“都解决了?”
庆丰点了点头,眼神往身后扫了下,道,“皇子妃呢?”
李怀言抬了抬下巴,“马车里,怎么了吗?”
“有事禀报。”庆丰转脚朝马车走去。
沈安安正拿着草图,分析着当下局势,庆丰的声音突然在外响起,“皇子妃。”
墨香把车帘掀开,沈安安收了草图看着他,“有什么事儿吗?”
庆丰拧着眉,把方才陈天杀人的事情和沈安安叙述了一遍。
听了经过,沈安安眉梢轻轻挑起,“依你看,他有没有问题?”
庆丰思索了一下,说道,“有股子戾气,但欠缺狠劲,应是第一次杀人,若是日后加以培养,会是一把好刀。”
沈安安点头。
她明白庆丰的意思,这种人,若是能为所用是助力,若是不能就是祸端,当提前提防着。
沈安安沉眸思量了一会儿,突然问,“当初查他身世时,是你去的吧?”
“是。”
沈安安点头,“那你可确定,他方才是第一次杀人?”
“确定。”庆丰立即说道,不论是手法还是下手力道,陈天都绝对是个新手。
“嗯,你这些日子把他带在身侧好好调教调教吧,若是个可塑之才,也是好事。”
“是。”庆丰领命后走了。
墨香皱着眉问,“姑娘,你要陈天和庆丰学杀人?可咱们对他并不了解,若万一他有坏心怎么办?”
沈安安接着手中的草图往下看,边说,“若是有坏心,那么最容易勾起坏心的就是肆虐和戾气,庆丰武功高强,对付他绰绰有余。”
调教也是他绝对可信的情况下,交给庆丰何尝不是一种监视。
队伍慢慢悠悠的行驶,就像是来赏景游玩一般,沈安安靠在车壁上,不自觉想起了前夜,萧渊给她写的信。
也不知如此京城情况如何,萧渊有没有牵制住萧泽,还有端梦梦,和萧泽的私情有没有暴露。
不过那人一向聪颖,运筹帷幄,比她心计深沉,不用她操心才是。
马车行了一日,才终于慢慢停下,李怀言打马过来说,“前面再有几十里就是峡谷了,我们先在此休整一下,待会儿继续赶路。”
沈安安掀开车帘朝前看去,蜿蜒曲折的山路和连绵的高山几乎看不到尽头,这这个季节,尤其显的萧瑟。
“好。”
马车靠路边停下,这里荒无人烟,连个鸟都极少飞过。
陈天支起了一个火堆,给众人取暖。
沈安安知晓萧渊给她派的有暗卫,只是这么多日都从不曾见过,她招呼庆丰去马车里拿些吃食分给那些人。
“皇子妃不用管他们,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有自己的生存技能,不被允许出现在人前。”
萧渊给沈安安的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精锐。
闻言,沈安安也不再理会,从离开水路,她就换了繁琐的衣裙,穿上了利落的束身锦衣,外面一件大氅将整个人身子都罩住,抵挡寒风。
“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伙匪寇出现的时机和做事的狠辣都十分符合顾谭这个人,但我们对顾谭并不了解,所以只有抓住这个山匪的头目,才能进行下一步确认。”
李怀言分析道。
沈安安颔首接话说,“整个天水城对他们最为熟悉的就只有和他们数次打交道的当地官府,但是敌是友尚不知,还不能打草惊蛇。”
李怀言,“所以我们这次从峡谷过尽量声势浩大些,先和那些人交交手,试试水,若顾谭身后有人撑腰,那么一定会有所破绽。”
毕竟是落草为寇的山匪,还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只要一交手就立即会知晓。
沈安安点点头,眉梢却微微皱着,“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太容易了。”
那么轻易查到顾谭的行踪,又那么顺利得知了天水城山匪,寻来了峡谷。
李怀言道,“若是他身后空无一人,以萧渊的手段势力把人翻出来轻而易举,不足为奇,反之,我们就当慎重几分。”
就在这时,陈天突兀的声音响起,“带上我,给我一把刀,我也可以杀人。”
没有人理会他,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庆丰,“庆丰大哥,你给我一把刀,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们,我要亲手杀了那些禽兽。”
庆丰看了沈安安一眼,点点头,“好,马车上有,待会儿给你拿。”
陈天特别高兴,连连点头道谢。
沈安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继续赶路。
沈安安乘坐的马车十分奢华,又有庆丰,李怀言几人守着,光是排场就十分扎眼,不说马车后还拉着一车的箱子。
靠近峡谷,李怀言出声说道,“都小心着些,近些日子天水城不太平,一定要护好东西和夫人。”
沈安安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无比空寂的风声,眉头微微蹙了蹙。
没有动静?
是那些山匪谨慎,还是早察觉了什么?
正想着,耳畔突然响起了刀剑碰撞发出的激烈厮杀声,阵阵嗡鸣,颇为刺耳。
沈安安不看,都能料想到是何等的惨烈!
“怎么回事?”她掀开车帘往前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峡谷中,两伙人正打成一团。
那群衣着鲜亮的人护着运送货物的马车,显然已经不敌,节节败退。
为首那人的身姿沈安安瞧着很是熟悉,那个挑剔至极的申氏家主,申允白。
李怀言一看这场景,唇角挑了挑,“申家不是有人脉有势力吗?怎么也被挟制在这峡谷内,挣扎求生了。”
沈安安一行人都没有动,看着以申允白为首的人和山匪激烈厮杀。
那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腾不出手来管,山匪的攻势愈发凶猛,申允白那些养尊处优的打手显然不是对手。
“庆丰。”沈安安轻声开口,“依你看,那些山匪功夫是什么路数?”
“不好说。”庆丰眉头紧锁,“他们对战起来的招数毫无章法,但却粗暴有效,瞧着确实像是身经百战,慢慢磨砺出来的。”
单就表面来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可主子教过,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关乎皇子妃安危,庆丰更加的谨慎。
这边慢慢悠悠的停下观看,那边申允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月白色锦袍划开了几道口子,整个人都十分狼狈。
而对面的山匪却是越攻越猛,申允白的人慢慢倒下,他回头看向了沈安安。
“姑娘就眼睁睁看着吗?”
沈安安挑眉,“申家主在江南盘亘已久,有人脉有势力,想来援兵很快就到,应该不用我帮忙才是。”
尤其李怀言,如今还对他当时嫌弃的眼神耿耿于怀,“是啊,申家主如此孤傲,不屑与我们同路,我们怎好硬贴上去呢。”
说话间,申允白后腰被击中,在地上滚落了几圈才堪堪躲过一人的尖刀。
他苦笑了下,站起身快速朝沈安安马车靠近,“是在下的不是,姑娘就是看在我搭各位一程的份上,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我给你银子了。”沈安安十分理直气壮。
她给银子了,他也要了。
当日在船上,她和李怀言屡次示好,想他行个方便,他都拒绝的干脆。
与其此时,几个山匪也持着刀朝沈安安这扑了过来。
庆丰眉峰一冷,护在了马车旁,沈安安探头看着申允白和那几人交手,问庆丰道。
“可能估量出来这些人的实力?”
庆丰颔首,“被申家耗的差不多了,若是对申家,铁定是碾压式,但对上我们的人,还不够看。”
“伤亡呢?”沈安安十分关心这个,萧渊把人给了她,她可不能随意嚯嚯,最好一个不差的带回去。
比起自己损失,她可以泯灭良知,让申家先做这个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