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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在家门口徘徊,一看见顾喜喜就冲过去,紧张地压低了声音。

“喜喜!咱们家好像进贼了!”

顾喜喜一怔,“进贼?”

她最近倒是在等着捉贼,只是这大白天的?村里有谁这么猖狂吗?

张婶点点头,“今早你们前脚出门,你师父就被人叫去出诊了,小安也出门了,他说去县城看这个时节有什么树苗卖。”

“所以家里除了我就没别人了。”

“可我方才出来倒脏水,刚进院子就听见西屋有动静。”

“你那天才跟我说,小陈已经被朝廷赦了罪责,他难得能回老家探望父母,至少小半年都不回来了。”

“我就想肯定是匪徒闯入啊,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就赶紧退出来了。”

顾喜喜沉吟道,“您做的对,没必要硬碰硬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张婶说,“方才一直没人出来,我在这继续守着,你去找人帮忙拿贼!”

“不用。”顾喜喜语气出奇的冷静。

她抬头四处环视,也不知在看什么。

然后她眼神一冷,挽起袖口,朝自家大门走去,“青天白日的,邪不胜正,我倒要自己会会这个小贼!”

张婶大惊,“哎!你别去!危险!”

然而顾喜喜脚步飞快,背影决绝,张婶只得追着她一起进了院子。

顾喜喜顺手提起靠在门边的锄头,直奔西屋而去。

张婶哭丧着脸一拍大腿,心道,天爷呀,这哪是捉贼,这架势,分明要拼命的呀!

她也提起一把铁锹追了过去。

就算要拼命,也该她挡在喜喜前面!

西屋门没锁,顾喜喜咣当一脚踹开,对着里面闪过的人影举棍就打。

“叫你偷东西!”

“不学好!大白天闯空门!”

骂一句就落下一棍。

被打的人猝不及防挨了三下子,猛然抬手攥住了锄头把。

“顾喜喜!睁开你的眼睛给我清楚!!”

男人的声音咬牙切齿。

张婶的铁锹掉在地上,“小陈?!”

顾喜喜也松开了锄头,仿佛刚恢复了视力,“哦,以为家里进贼,弱女子只能先下手为强,没看清楚是你,实在抱歉。”

这个抱歉听起来显然没什么诚意。

张婶有些尴尬,“原来是小陈回来了。”

“我听喜喜说,你回老家探望爹娘了。”

“怎么难得回家一趟,不多住些时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回老家、探望爹、娘?”慕南钊后牙根磨了磨,扭头看向顾喜喜。

“原来如此。”

张婶心疼准姑爷,上前仔细瞧了瞧。

看得出顾喜喜挥锄头时用了全力的,慕南钊额角被砸出了一道淤青的棍子印。

“小陈,你这伤……不要紧吧。”

张婶自己也觉得这么说没啥底气,只好讪笑着找补:

“喜喜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怪我,是我没看清,就大惊小怪的!”

慕南钊微笑,“没事,一点淤痕而已,不用管过几日就消退了。”

“还好是我,不是贼,你们平安无事才好。”

张婶很是欣慰,“你回来肯定饿了吧,婶子给你弄点吃的。”

慕南钊含笑应下,“好,正想念婶子做的饭菜呢。”

张婶心情大好,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顾喜喜紧随其后,却被慕南钊伸出的手臂挡住。

其实他还有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后脖颈和后背各挨了一下子,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顾喜喜见躲不开,索性抬头看着他,“有事么?”

慕南钊看见她的神情,不由一怔。

她怎么不怕了?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没有了从前那种虚与委蛇的笑。

只剩下一种天塌下来都不怕……平静的疯感。

慕南钊定了定神,问,“你为何跟张婶那么说?”

“敢问,我回哪门子老家,探望哪门子父母?”

慕南钊父母早逝,所以他在进入仕途后就离开了慕家本家,辟府别居。

所以在他落难逃亡之际,慕家仗着世家大族的底蕴,才没被牵连,得以保全。

顾喜喜道,“明知道我在扯谎,有什么好问的。”

慕南钊一噎,倒是没了脾气,“那你为何又说我小半年都不回来了?”

顾喜喜抬起下巴,直视他,“刘夫子我见过了,哦,他肯定也告诉过你了,为什么你自己心里还没数么?”

两人对视,屋内静的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顾喜喜讥诮道,“还要等我说清楚吗?那好。”

“与北离大战结束,你的大事在即,又提前安排好这里的一切,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回来。”

她看到慕南钊眼神微变,知道是让自己说中了,嘲讽意味更浓。

“应该我问你,为何突然跑回来?”

“你如今时间宝贵,不至于为了取两件衣裳耽搁功夫吧?”

慕南钊死死盯着顾喜喜,脸色微青,像是气极了的样子。

僵持片刻,他咬牙道,“若我说,是为了你,你只会觉得可笑吧。”

顾喜喜果然轻笑出声,她甚至笑的前仰后合。

然后看着慕南钊铁青的脸,说,“你是天生的权臣,像这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设,不适合你。”

“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可倾国倾城的美人。”

顾喜喜的内心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暗藏畏惧。

既然她的命运前途还是难逃慕南钊的影响,认清这点后,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是个人最后都要死,早死晚死都是死,管他结局如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慕南钊看着顾喜喜灿烂的笑容,心情糟糕透顶。

前不久,他还为了她怕他这件事而不高兴。

可现在她不怕了,他却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

“顾喜喜,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口剖开,看看你是不是没有心。”

顾喜喜上前一步,“那你不妨试试?”

“不过,你不会这么做,为了看一眼我的心,影响你的正事可不划算。”

她说罢,笑着绕过慕南钊就要离开。

“喜喜!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安庆和的声音从远处跑进院子。

慕南钊眼神倏然凌厉,如刀锋般射向顾喜喜。

“难怪急着赶我走,原来是新人已经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