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何景兰被众人簇拥着,也不知到谁家吃了顿饭。
等回到小院,已经入夜。
顾喜喜一头栽到自己床上,内心发誓,以后再不说什么“闲着也闲着”的话了。
她俩眼一闭,马上沉入了梦乡。
次日白天,军营那边没有明显的动静。
顾喜喜跟何景兰也得以在眷属村悠哉过了一天。
傍晚决定煮粥吃,何景兰已经能在第八次点火时取得成功了。
她骄傲道,“喜喜,你的米还没淘好吗?小扁豆里的砂石要挑干净昂,上次我第一口吃着就咯牙。”
顾喜喜聚精会神挑豆子,“别催,米已经洗了,你先起锅烧水。我这边就好了。”
何景兰决定能者多劳,“嗯,行,我再洗点腌菘菜。”
“中午吃烧肉顶着了,晚上吃点清口的。”
实际原因是她俩烧的肉又油又咸,吃一口就腻得慌,但好不容易做成的、且不能浪费食物、且不吃会饿。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吃晚饭已时掌灯时分。
何景兰喝了一口粥,“我突然想回家了。”
顾喜喜捧着粥碗幽幽道,“你是想何府大厨手艺了吧?”
何景兰被拆穿,嘿嘿一笑,“你不是中午也在念叨,张婶做的饭有多好吃吗?”
两人都沉默了。
又吃了会儿,何景兰说,“村里的岗哨们都说打了胜仗,军中没有一个人阵亡,只有几个受伤的,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的致命伤,让大家放心。”
“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顾喜喜颔首,“以孟承平的性子,打了胜仗,又在休整期,他早该舞到你面前表功撒娇求夸奖了。”
“到现在还没出现,不应该啊,除非……”
何景兰说,“除非他受重伤了,动弹不得。”
顾喜喜急忙安慰她,“其实不一定,战事还没结束,现在只是开端而已。”
“军中肯定忙着商议下一步的战术。”
“也许孟将军身负重任,脱不开身呢?”
何景兰闷声道,“我明白,他此刻人在何处,正在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如此胡思乱想很不好。”
她叹了口气,努力地笑着自我安慰,“对,说不定他正乐的在什么地方跟同袍论兵法呢,我担心他做什么!”
“反正最坏也不过是受伤躺十天半个月的。”
何景兰住的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些书,都是之前孟承平怕她无聊,特意寻来的。
有前朝传下来的鬼怪奇谈,还有正在风靡、以及旧年流行过的坊间读本。
顾喜喜有意今晚多陪何景兰一会儿,免得她独自在这多思多忧,便随便挑了几本书看。
“真没想到,你这个大家闺秀也会看这些书?”
何景兰说,“就是因为在家只能看些正经书,翻来覆去就那些,还有女则女戒之类的,若非需要应付差事,我连碰都不会碰,想想就要烦死了。”
“还好兄长架不住我央求,偶尔带几本杂书给我,叮嘱我只许藏在闺房内室偷偷看,看完了就交还给他,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传到族中长辈耳朵里!”
顾喜喜感慨,“这大家闺秀果然不好当啊。”
何景兰举起手中一本《桃花庵秘事》,得意地晃了晃,“所以趁着出来没人管,我要尽情的看,把过去没看过的都补回来!”
顾喜喜心中点头,看来孟承平为了搜罗这些书没少费功夫。
俩人对坐看书,得片刻安宁。
等顾喜喜第一册看完,准备找第二册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何景兰抬头,“这两天没事,我提前把院子大门拴上了。”
敲门声听着倒不像之前几次那么着急。
顾喜喜端起油灯,“去看看。”
开门时,门外只有林大娘一人。
她手里提着一盏圆圆的小灯笼,笑问,“都还没睡吧?”
顾喜喜知道林大娘登门必有缘由,含笑相邀,“正好都没睡,您进来一起喝杯热热的桂花蜂蜜茶吧。”
一撮干桂花放入陶壶,温水涮掉浮尘,再重新倒入滚水。
桂花香气瞬间在屋内氤氲开来,令人忍不住深呼吸。
顾喜喜一面倒出桂花水,将蜂蜜调入杯中,说,“林大娘特意提灯而来,肯定有什么趣话同我们夜谈吧?”
林大娘犹豫片刻,才道,“我方才看到,好像有一点火光从北离那边飞进咱们边境,可就是那一下,距离又很远,我看不真切。”
“本以为是对面夜袭,我便等了许久,可再没看见了。”
顾喜喜搅动茶水的手一顿。
“您怀疑……敌人夜袭?”
林大娘点头,“这话,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该妄自揣测。”
“况且我也看的不清楚。”
“所以我谁都没敢告诉,先来找您商量。”
顾喜喜将一杯水放到林大娘面前,示意她别客气。
沉吟道,“按理说,挡在咱们前方的就是西北军营。”
“可到现在军营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吧?”
林大娘点头,“正是如此,或许是我眼花了,又想太多?”
何景兰忽然说,“如果他们攻击的不是军营,是别的地方呢。”
顾喜喜恍然惊觉。
此次西北军劲头强势,不愿退守城池,誓要守住这西北荒原每一寸土地。
所以西北军的军营之前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与北离军营隔着边境形成对垒之势。
就此双方都无城墙、高地可守。
中间便以边境线中间点为中线,留足了战场的余地。
其中就包括原先霍江考虑要坚壁清野的田地,以及藏在最南角的小丘陵……顾喜喜的频婆果林。
顾喜喜站起来,喃喃自语,“火光……火……”
“这些地方的作物如今都长出来了,从冬末到开春气候干燥,到现在还没下场透雨,全凭人工灌溉,要是起火……”
林大娘、何景兰也听懂了,都大惊失色。
林大娘道,“最近在刮西边来的沙尘风,火势随风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何景兰:“那些蛮夷不会这么聪明吧?”
三人对视一眼,都是同样的意味。
顾喜喜说,“宁可信其有,林大娘,咱们一起去看看。”
“至少把今夜蹲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