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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众叛亲离。”

门帘被掀开,男人的声音与寒风一起卷进来,如同锋利的冰凌。

“谁、谁呀?”顾二爷侧身望去,慕南钊已经快步走进来。

他穿着那件黑色斗篷,肩头还有未融化的雪花。

顾喜喜脸上的冷意瞬时一收,转而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今日临时有事出去了,没想到能这么早回来。

慕南钊当顾二爷是空气,连个眼神都没给,“我要是不来,怕你吃亏。”

顾喜喜不由偷笑,心情好了许多,“外面冷吧,快过来暖和暖和。”

慕南钊摘下斗篷,挂在火炕旁边的架子上,歪身在顾喜喜旁边坐了,并将一根折枝梅花造型的银簪递给她。

“你叫我进城买些家用,我看这簪子适合你,就一并买回来了。”

顾喜喜接过端详,看见簪头梅花下方珍宝阁的小小烙印,顿时知道了他今日的去处。

“我喜欢,你帮我戴上。”

慕南钊当真拿起发簪。

先对着顾喜喜头上比划位置,好不容易戴上,又仔细端详。“别动,我看看。”

二人如此旁若无人,被晾在一边的顾二爷感到了深深的侮辱。

他怒道,“你这外人休要挑拨离间。”

“我们爷孙俩在这说话,喜喜能吃什么亏?”

顾喜喜本来是笑着的,闻言眸光一冷,扭头对顾二爷说:

“他是外人,那些不请自来的人又算什么?”

顾二爷心里气的要死,“我……你!”

可顾大爷、顾老三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顾二爷总算不是个莽夫。

他想到自己不惜放低身段探望一个孙辈。

若是就此撕破脸,不但捞不到想要的好处。

前面那些跟顾喜喜对着干的人啥下场,也明摆着的。

所以还是要哄着这丫头,尽量处好关系才行。

顾二爷强迫自己压下怒火,耐着性子劝道,“喜喜,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爹就你一个闺女,等你成了亲,总不能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吧。”

“女人不能没有娘家人撑腰。”

“我跟你大爷爷他们不一样,以后我都站你这边的。”

顾喜喜笑笑,“可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她有意加重了“别人”二字。

慕南钊姿态慵懒,望着顾二爷的眼神却毫不避讳锋芒。

“不是跟你说了么,她永远不用担心众叛亲离。”

“这就是她自己的家,她在意的家人都在这儿了。与旁人何干?”

慕南钊直接逐客令,“请回吧。”

顾二爷刚迈过门槛,张婶就在他身后砰地关门。

顾大爷回头望着紧闭的大门。

不忿地吐了口唾沫,却不敢弄出声音。

比起愤恨,他内心更多是不甘。

大年初一时,顾二爷本来笃定顾喜喜会去给他拜年。

奈何他在家等了几天,顾喜喜都没登门。

顾二爷便明白,顾喜喜是把他跟顾大爷打成一列,彻底不愿走动了。

而且他还听说村里许多人都去给顾喜喜家拜年。

曾经被人嫌弃的臭丫头变成了香饽饽,可见大家想的都是同一档子好事,这让顾二爷如何不着急?

没办法,顾喜喜不给他递梯子,他只能自己找张梯子。

本想着今日见面,就能借着梯子下来,跟顾喜喜重归于好。

可惜竟失败了!

不过……

顾二爷暗暗发狠下决心,反正村里人都打同样的主意,到时候他就算死皮赖脸跟着大家蹭,也得蹭上!

谁让这其中的好处实在太大,太诱人了呢!拼的不要脸,也值!

这次慕南钊出村,的确去了趟孟家。

梅花空心簪子是顾喜喜自己定做的,孟大娘子听她描述样式,就赶着做出来了。

不过慕南钊这次一并带回的,还有封信。

从京城寄来的信。

写信人何景兰。

为了保密,信先是夹在公文中,辗转寄到西北军大营。

然后由孟承平收到,抽空送回青田县孟府。

张婶换了一壶好茶来。

顾喜喜边饮茶,边读信,时不时抿唇而笑。

何景兰说知道顾喜喜爱听,可惜前次离开匆忙,没能多讲些京城元宵节的美事。

于是这次她整整写了六张信纸。

前两张都是说元宵街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花灯去年时兴什么样式。

顾喜喜素来最爱这些风物人情。

穿书后她已经很久没远走旅行了,何景兰文笔又好,观之令人如身临其境。

顾喜喜看信时,慕南钊就倚在旁边。

偶尔喝口茶,偶尔抬眸看她。

翻看到第三张信纸,顾喜喜忽而双眸一怔。

她快速看下去,继而以一种似乎憋着笑的复杂神色瞥向慕南钊。

慕南钊敏锐道,“她在心中编排我什么了?”

说着他伸手就去抢信纸。

顾喜喜闪身避开,表情已经变的十分正经,“没有。”

看慕南钊不信。

顾喜喜大方地将信纸递过去,“小女儿家在信中诉几句心事,你确定要看吗?”

如此一说,倒让慕南钊不好接了。

他只得背过身去假寐。

顾喜喜继续看信,起先还憋笑憋的有些辛苦。

可看到最后两张时,笑意却从她的脸上消失殆尽……

小雪在傍晚时暂停片刻,到夜深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顾喜喜临睡前看着飘飞的雪花,忽然起了兴致。

她溜进灶房,搬出陈大富送的那坛子高粱烧。

然后点起小风炉热了满满一壶酒。

小风炉边上放一个掰开的麦面馒头,喝酒时等它慢慢烤至金黄,外酥内软,勉强可做一道下酒菜。

顾喜喜安排好这些,就去敲西屋的门。

“哎!睡着了吗?”

怕惊醒家里其他人,顾喜喜只能压低声音,“雪下大了,起来喝酒赏雪啊!”

“哦,你不能喝,我喝酒,你赏雪,还有好吃的宵夜哦。”

屋内终于有了细微的动静。

慕南钊开门,眼神精明,看样子也还未入睡。

“就你的酒量,还喝?”

顾喜喜笑,“只是喝一点暖暖身,您就赏个光如何?”

慕南钊跟着顾喜喜走进灶房。

看见炉子上的烤馒头,他默了默,“这就是你说说,好吃的宵夜?”

顾喜喜笑的毫不心虚,“对啊。”

“因为太过貌美,元宵夜都不敢出门的慕公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