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鹿笙都没有回宿舍。这天晚上,她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临时安置的宿舍。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钱雨欣正低头坐在一张破旧的小桌旁,热气腾腾的泡面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吃着。
听到门响,钱雨欣抬头一看,惊喜地喊道:“笙笙,你回来了!”
鹿笙摘下满是汗水和污渍的帽子,脸上写满了疲惫,她走到钱雨欣身边,看了一眼那碗快要见底的泡面,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欣欣,还有吗?我好饿。”
“有的,我去拿。”钱雨欣连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向角落里堆满物资的小柜子,从里头翻找出一包未开封的泡面。
却在这时,钱雨欣忽然身体一顿,手中的泡面几乎脱手,重重的坐在了床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鹿笙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几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欣欣?”
只见钱雨欣微微摇头,双手扶着额头,声音细若蚊蚋:“有点头晕,可能是太累了。”说着,她试图站起身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鹿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让她缓缓坐下。
鹿笙眉头紧蹙,手指轻轻搭在钱雨欣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而规律的跳动。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轻声说道:“欣欣,你……你怀孕了。”
钱雨欣闻言,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呆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张,半天才挤出一句:“啊?怀孕了?”她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有惊喜,有忐忑。
鹿笙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她轻抚着钱雨欣的背,“有一个月了,现在这个时期,要不,我安排人送你回帝都?”
钱雨欣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不行,陵县都封了,出去是不可能的。再说,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每天都和病患接触,万一我已经染上了病,只是还没发作,那出去不是害人吗?”
鹿笙眉头紧锁,“可是你现在已经营养不良了,每天这样劳累,胎像不稳,我怕出事。”
钱雨欣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小心一点就成。笙笙,这件事不要和忆川说,我怕他担心。他现在在前线那么忙,我不想让他分心。”
鹿笙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对钱雨欣的心疼,“你的领导医生是谁?我和他说一声,让他多照顾一下你。”
钱雨欣闻言,连忙伸手拉住鹿笙的衣袖,“别,笙笙,这种时候我们不能搞特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抗击疫情拼尽全力,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影响到大家。我真的没事的,笙笙,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鹿笙的手机在安静的屋内突兀地响起,屏幕上闪烁着“徐博士”三个字。她匆忙接起,只听对方简短而急促地说:“鹿笙,有紧急情况,病人出现了新的并发症,我们需要立即讨论对策,你来实验室一趟。”
鹿笙眉头紧锁,快速回应:“好的,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她转身看向钱雨欣,钱雨欣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鹿笙迅速穿上外套,拿起桌上的帽子,到门口她转身说:“欣欣,如果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记住,身体最重要。”说完,鹿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医院外,夜色如墨,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一名患者,双眼赤红,手持一根布满裂痕的木棍,疯狂地挥舞着,朝着守卫的士兵怒吼:“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他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愤怒,瘦弱的身躯因激动而不停颤抖。
顾冉的胳膊被打了好几下,士兵只能防守不能进攻。
张棋身形矫健,如同猎豹般从暗处冲出,一脚精准无误地踹在那名挥舞木棍的患者腿弯处。
患者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木棍脱手飞出,咕噜噜滚落一旁。他趴在地上,满脸尘土,却依然不甘心地大声叫嚣:“你们人民子弟兵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
张棋神色冷峻,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看清楚了,他们穿着制服,保卫这片土地,我可没有穿这身皮,我不是人民子弟兵。”说着,他一把揪起患者的衣领,眼神凌厉如刀,“但在这个特殊时期,闹事者,人人得而诛之。我可以打你,因为你扰乱了秩序,影响了救援!”
立即有士兵上前,熟练地将那名仍在叫嚣的患者反手控制住,押着他往一旁的临时拘留室带去。
张棋大步流星来到顾冉面前,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行吗?”
顾冉轻轻揉了揉被患者打到的胳膊,那里已经泛起了红痕,但她还是强忍着疼痛,对张棋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我没事。”
“我那有跌打损伤的药,我给你揉一下。”
张棋不由分说拉着顾冉就走,顾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却也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步伐。士兵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交换着眼神,窃笑不已。
“顾指导员也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啊,平常谁要是敢碰她一下,她准能一脚把人踢飞。”一个士兵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眼神里满是戏谑。
值班室里,张棋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跌打药膏,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他示意顾冉坐下,自己则半蹲在她身前,轻轻拉起她受伤的胳膊。
张棋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顾冉红肿的肌肤上,手指轻轻揉捏,力度恰到好处,既缓解了疼痛,又带来一丝丝清凉。
“疼可以出声的,不用忍着。”
顾冉抿了抿唇,强忍着那份酥麻与微痛交织的感觉,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笑:“不疼。”
张棋轻轻叹了口气,“哪有不疼的,偶尔将自己当成个女孩子,没人笑话你。况且,我不是你的战友,不用在我面前树立什么威信。”
说着,他加大了手上揉捏的力度,却异常地轻柔而精准。顾冉的眉头微微蹙起,又迅速舒展,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关怀与温柔,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顾冉的目光在张棋专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开口问道:“张棋,你成家了吗?”
张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望向顾冉,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孤家寡人一个,怎么,顾指导员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顾冉连忙移开视线,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不,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