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湛一只手搭在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决定了明天要干的事,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天亮了,上班前,薄司湛跟沈黎薇提了让她回薄应淮那里的事。
沈黎薇愣了几秒,然后答应了。
“不过得给我两天时间准备,我得收拾点东西过去,表现得太仓促的话可能会引起怀疑。”
“行。”
“让你受委屈了。”薄司湛牵着她的手,眼里充满了深情。
但不管这深情有多浓,沈黎薇就是不为所动。
就算不提他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话,光是他把爱人推向火坑的举动,就足以让她心碎了。
沈黎薇看起来一点儿也没受影响,她像往常一样把薄司湛送到门口,俩人腻歪了好一阵子,他才上车去上班。
他一走,沈黎薇就按他的要求联系了薄应淮,直接告诉他薄司湛让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并且和薄应淮达成一致目标,想找出当年的真相。
沈黎薇其实对当年的真相也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薄司湛这么执着,即使之前被她拒绝怀疑了那么多次,还是坚持让她回去。
他一直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完美的男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自找麻烦的。
“行,我明白了。”
“待会儿再聊。”薄司湛声音低沉。
薄应淮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不到一分钟的通话记录,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也不清楚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但猜到的人也不多。
薄家就那么几个人,薄司湛让黎薇回到他身边,肯定是觉得他能知道这件事,而他亲近的只有两个人,奶奶和张阿姨。
奶奶现在不知去向,估计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如果不能从奶奶那边入手,要么是奶奶不知道,要么是他们问不出什么,那剩下的就只有张阿姨了。
薄应淮深吸一口气,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
张阿姨那时候想不开,还有之前跟黎薇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跟那件事有关呢?
他心里没底,但隐隐约约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心里乱成一团,薄应淮还是决定回薄家的老宅子。
他急匆匆地往张阿姨的房间走,脚下的步伐又快又猛,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到了门口,不只是肩膀上,头上,连衣服上都沾了不少雪。
奇怪的是,离张阿姨越近,他的脚步好像变得特别沉重,好像很难迈进去。
他其实不想让张阿姨卷进这些事里。
他虽然不清楚以前发生了什么,但看张阿姨身心都受了那么大打击,还有薄一骁竟然对他那么狠心,下死手,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但秘密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特别是已经有人盯上的秘密。
他今天要是不主动点,那以后秘密就会被别人给揭开。
在门口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的薄应淮,眼神变得坚定,拍掉身上的雪,毅然决然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的声音温柔,就像冬天的阳光。
“阿姨。”推开门进去的薄应淮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张阿姨坐在椅子上织着围巾,看到薄应淮来了,她那平平的眉毛就弯成了月牙,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应淮啊,工作忙完了吗?”
“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我提前下班了。”薄应淮也笑着,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
“听说你最近特别忙,天天加班,黑眼圈都乌青乌青的。”他人都瘦了一圈,张阿姨心疼得不行,“工作再努力,也得记得好好休息啊。”
她知道这些话可能没什么用,说完就算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说。
谁的身体能受得了这样折腾,又不是铁打的。
“明白啦,所以我今天不是提前下班来放松嘛。”薄应淮之前帮沈黎薇织过围巾,所以帮张阿姨整理毛线时也是手到擒来,特别顺手。
张阿姨这段时间休养得不错,脸色从苍白变得红润了,在营养师的细心照料下,她看起来也丰满了些,不再是瘦得皮包骨。
两人好久没这么好的机会聊天了,她拉着他说了好多最近的情况。
“张阿姨,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等张阿姨说完后,薄应淮找了个机会插话。
“什么问题?”张阿姨笑眯眯的。
“就是当年的真相。”
啪—毛线针突然掉地上了,声音挺响的。
“张阿姨,东西掉了。”
张阿姨的反应让薄应淮大吃一惊,他弯下腰捡起毛线针,递到她手里。
张阿姨把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的慌乱很快就藏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紧紧握住了毛线针。
薄应淮等着张阿姨说话,时间慢慢流逝,五分钟过去了,张阿姨还是没开口。
他小声说,“张阿姨,我现在需要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没法和那些人对抗。”
可能那些事难以启齿,但总得说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家人,就算他们不占理,他也会想办法解决的。
一直这样瞒着,让张阿姨一个人扛着这个秘密,对她来说,真的太不公平了。
不管薄应淮怎么说,张阿姨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
她慢慢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什么也没说。
“张阿姨,你就告诉我吧!”薄应淮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张阿姨嘴巴紧得很,一点都没被说动。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薄应淮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快步走了。
张阿姨好像知道他要去干嘛,伸手想拦住他,可他已经走远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
风呼呼地吹着雪,薄应淮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功夫,他的一张俊脸就被冷风吹得通红,睫毛上还挂着冰霜。
他又坐回了张阿姨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
这盒子是张阿姨之前在医院里特意交给黎薇的。
“别…”张阿姨嘴唇动了动,费劲儿地只说了一个字。
可是已经晚了,薄应淮已经把盒子打开了。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事情都这样了,她再怎么躲也来不及了。
地上铺着软绵绵的地毯,看起来就暖和,屋里温度大概二十度左右,张阿姨慢慢地说起那些事,这场景本来挺温馨的,但薄应淮却感觉浑身发冷。
他的手指不停地微微颤抖,咬紧牙关,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张阿姨的话就像咒语一样,盒子里的东西好像都带着刺,扎得他心里难受。
薄应淮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张阿姨那里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无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了。
房间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黑乎乎的,空气好像都没在动。
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身体越来越弯,最后倒在床边蜷缩成一团。
他拼命地消化着那些像暴风一样的信息,越想越头疼得厉害。
夜幕慢慢降临,黑压压的天空笼罩了一切,房间里彻底黑了,薄应淮还保持着早上的姿势,眼神空洞。
他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所事事地等着天黑,等着天亮。
门外的保姆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该吃晚饭了,他没搭理,闹钟响了,他也没搭理,一个电话显示是【老婆】打来的,他这才动了动手指。
也就只是动了动手指而已。
他呆呆地看着黑夜中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己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明白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没劲儿了,就像温水里的青蛙,虽然能跳出来,但他自私地想再待一会儿,再一会儿。
电话挂断后又打来了,对面的人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
薄应淮努力闭了闭眼睛,胃里一阵阵疼,他咬紧嘴唇,继续不理那些闹腾的声音。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黎薇。
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那他们……
薄应淮不想再琢磨那些事儿了,他使劲儿地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听不到那些催促声,假装那些事儿没发生过,身体也不疼似的。
满头的汗珠儿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落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脚上的痛感像海浪一样汹涌澎湃,现在虽然过去了,但还是有点儿余波。
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薄应淮被磨得没脾气了,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
“喂?”声音沙哑又沉闷,听起来特别疲惫。
“薄应淮,我好像记起来一些事情。”那声音清脆甜美,就像山间流淌的小溪,清澈甘甜,仿佛给他的心田里洒下了一滴清水。
薄应淮心里一动,漆黑的眼睛里闪现出光芒,“是我们俩的事吗?”他咽了咽口水,只是说了这么几个字,就让他喉咙发干。
“对。我们见个面吧,好好聊聊。”
“行。”
挂了电话后,薄应淮慢慢站起来,动作有点僵硬地脱下身上的衣服,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来穿上。
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咖啡厅里的灯光昏暗,播放着轻柔悠扬的钢琴曲,沈黎薇和薄应淮面对面坐着,他手里捧着一杯热饮,暖洋洋的。
俩人打了个招呼,然后都没说话。
薄应淮就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