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金军那边又开始放炮,这次虽然还有零星地雷爆炸,但相对于前几次冲锋,已经非常顺利了。到了五百米内,方阵里的虎尊炮又开始发威,不断把钢珠撒到骑兵的头上。
虽然不断有马倒下,但大部分还是能继续往前冲。到了二百米,骑兵们还不忘吓唬一下盾车后面的汉军,迫使他们继续往前推。
再往前冲的时候,骑兵们都把飞火枪尽力往前伸,枪头后面绑着的竹筒开始喷出火焰。这只是开始,过一会飞火枪喷出的火焰可达十五六米,堪称当时的火焰喷射器。
抗金军阵地上也马上做出反应。有一些人站到高处,肩膀上扛着一个圆筒,后面一个人拉着了导火索。这些小火箭虽然射程近,但打得比较准,而且爆炸部也比较大。
这些小火箭都对着金军的各个指挥官飞了过去。战马速度太快,而且线路扭来扭去的,大部分没有打中。只有几个猛安被弹片打落马下,被后面疾驰而来的部下坐骑踩得稀烂。不过金兵的队形更加胡乱,有些地方甚至跑乱了。
抗金军的观察哨大声报着距离:“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
方阵指挥官使劲吹了一声哨子,自己边扣动扳机边喊:“开火!”方阵的北边顿时如同一口沸腾的大锅掀开了盖子,烟雾弥漫。枪声汇聚成一阵阵闷响。
高全在城头看到后,感叹道:“还是要尽快制作出无烟火药,不然烟太大了,都没法瞄准。”
金兵被割稻子一样成片倒下,在距离抗金军五十的距离上,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把金军的骑兵挡在外面。
矮墙和大阵左前侧的五斤炮和十斤炮,都换了实心弹,打金军骑兵阵列的对角线。炮弹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人马俱碎。“一炮糜烂数十里”,呵呵。
受惊的战马乱跑乱跳,无数骑兵跌落尘埃。他们纷纷躲到盾车后面,这样迅速招来了大量炮弹。盾车上的沙袋虽然可以挡霰弹,但对五斤十斤的实心弹,是毫无抵抗力的。
别说命中,就是被实心弹擦到,盾车都会成为炸弹。尖锐的碎木头像长矛一样刺入周围人的身体。平时可以轻易用一只手就能掰碎的木刺,也成了利箭,穿入甲叶中。
但盾车偏偏可以给人安全感,不论辅兵、战兵,还是落马的骑兵,都喜欢往盾车后面躲,结果死伤惨重。
央哥是个新兵,但因为他上过学堂,会认字识数,所以就当了什长。作为一个新兵的小什长,本来排在后面。但冲着冲着,他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这一队人慢慢就到了前边。好在抗金军火枪的射击速度越来越慢了。
不过两侧炮击的速度却没怎么慢。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少年,他马上开始将所学知识应用于求生上。他在后面的时候发现,两侧的大炮总是打对角线,而且大概每十二息就有一发炮弹打过来。
于是他眼看着前面又被炮弹蹚出一条血胡同,估计自己跑到对角线大概是十息左右,太冒险了,还是等一等吧。他打个手势,让手下都跟着他慢慢骑马跑。
离对角线越来越近了,他轻轻勒着缰绳,心里数着数,控制着速度。终于就在他前面六七步远,一发炮弹带着尖利的哨声,打着水漂过来了。前面一个骑兵连人带马被爆成一片血雾,半条胳膊对着他就飞了过来。
央哥吓得赶紧一低头,那半条胳膊“咚”的一下打在他的头盔上。他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拼命甩头。其实那半条胳膊早就掉下去了,但他总觉还挂在自己头盔上。
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他一遍甩着头,一边大喊一声:“冲!”使劲一夹马腹部,带着他那十个部下,拼命往前冲去。他刚刚数到十一,就听见了炮弹呜的一声,从后面飞了过去。
虽然他知道炮弹离他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但还是吓得往马背上一趴。他浑身抖得厉害,拼命夹着飞火枪,生怕掉了。武器丢了是要砍头的。
对面方阵烟雾腾腾,随着战马的跑动一跳一跳的,他觉得那就是个喷火的妖怪。从河上过来的风,把对面的烟雾吹向金兵这边,更像是妖怪在做法。
他记得自己的老兵父亲告诉他,看到对面拉弓瞄准自己,要像蛇那样来回拐弯跑,而且每次拐弯前跑的距离都不能一样,不要让对方抓住规律。
眼看自己前面的人一个个倒下,子弹带着难听的尖啸掠过。他看看前面就还剩两排骑兵了,赶紧大喊一声:“蛇行,蛇行!”然后开始操控着战马,扭来扭去,跑“之”字形。
他那十个人也赶紧跟着他跑,吓得他又大喊:“不要排队,各跑各的。”五斤远远看到,不由得赞叹:“现在的年轻人也不都是混账,还是有人才的。”
还嘱咐下边人查查那个小什长的名字,回头提拔。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个小伙子掉到了马下,也没在意,打仗嘛,死人很难正常。
央哥发现自己骑马扭得幅度过大,但已经来不及了。对面不是靠瞄准,而是靠密集的排枪来提高命中率。
不过因为他一直害怕,躲在马脖子后面。这一发子弹击中了马头,战马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站了起来,发出几声悲鸣,然后一下摔倒在地。
央哥骑术并不是很好,马一站起来,他就掉下去了。他刚要爬起来,一只小盆似的马蹄踩在了他的旁边,吓得他赶紧一个打滚,闪到了一边。
却见这匹马停了下来,它的主人虽然还在马上,却已经死了。头上开了个大洞,头盔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脖子垂在马脖子旁边,血还没干,一直在流,一只手耷拉着。
央哥想了想,捡起飞火枪,使劲抽在马屁股上。那匹马一疼,又对着前面飞奔过去,跑了五六步,突然前腿一软,栽倒在地。
央哥赶紧爬到马尸后面,这里已经离抗金军的阵地只有二十多步了。他伸手把还趴在马尸体上的骑兵身上的步弓和箭壶拿了过来,用这一人一马当掩体,瞄准一个抗金军的火枪手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