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茯谣轻点下巴,又不动声色地笑:“难得你放心将局势告知于我,连细枝末节也不遗漏。但你倒是自己小心,别到时候那些留着毒牙的与你为敌的‘同胞’行动更快。”
“我与他们,还能算是什么同胞呢?”容珩冷笑一声,笑意里冰寒刺骨,那些掩映在笑容下的淬毒情绪让姜茯谣心头微微一揪。
容珩看向她,目光竟然柔和下来。
“而你提醒的这些,我一向都铭记,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至于我的谣儿……”他放开了她的手,将略显僵硬的手指轻轻贴在她的脸颊,“我自是不会让你卷入任何深渊之中。”
姜茯谣听到“我的谣儿”三个字,耳垂微不可见地红了几分,她推开容珩那带着薄茧却又温暖的手,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若真如此,那你就早点安排妥当,这屯粮屯药也等不了‘深思熟虑’那么久。”
容珩眉梢一挑,故作无奈地叹息:“你这语气,倒是着急得像要亲自入了朝堂。”
“这可不去。”她转过身向榻后靠去,脑袋轻轻一仰,眉眼处却是一抹玩笑意味,“我可嫌那里麻烦透顶。”
容珩也并未恼怒,只是又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坐在她身边,抬眸凝着她的脸,烛光晃动,映得她眼波荡漾。
“你总是步步后退,却又口口声声护我背后,好像并不嫌麻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动人的喟叹,姜茯谣一时愣住,竟觉得自己的耳后又悄然烧热。
气氛渐渐变得柔和,容珩倒了两杯茶,自己端着一杯浅酌,另一杯递给姜茯谣。
她接过时手指轻轻触碰到容珩微凉的指尖,心里却升起了一缕奇异的暖意。两人对坐,静静地讨论接下来细致的安排,话语间时不时夹杂着些许轻松的言笑。一切看似安然
从容珩书房的窗户望出去,冬日的阳光显得单薄无力,庭院里的积雪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姜茯谣掩着嘴边的披帕,缓缓踱步进了书房,容珩正负手而立,一张脸在逆光中深刻如刀雕。
“这是咱们府中所有支出的账簿,你随便看看。”容珩将一本册簿递到姜茯谣面前。他的声音冷静,却隐约透着一丝烦躁。
姜茯谣接过册簿,翻看了几页,眉头微微蹙起。上面列得详尽——柴米油盐、胭脂布料、府中婢仆的月钱,甚至连厨下添置的几口新锅也记录得清清楚楚。
她抬眸瞧了瞧容珩,忍不住低叹,“以你现在摄政王的身份,这点细节需要亲自过问么?”
“如今每一两银子都不能浪费,我不亲力亲为,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大事?”容珩语气平淡,但尾音却多了几分硬意,“况且,靖王府本就不是坐拥金山银山的地方,想要屯粮屯药,连这点节俭都做不到的话,岂不是妄谈。”
姜茯谣轻声笑了笑,将册簿合上拍进他手里,“好,我与你一起节俭。我这边的妆奁早已精简了许多,但府中这些开销还是不够补亏的。”
她语气一顿,略带几分迟疑地问,“你可曾考虑过其他法子?”
容珩闻言,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他转过身来,慢吞吞地走近书桌,眉心拧起了一个深深的褶子,“那些世家商贾,觊觎权利倒是一把好手,让他们拿银子出来却比割了他们肉还难。这帮油腻的秋蝉,从不肯松口。”
姜茯谣坐下端起茶盏,细细摩挲杯沿,目光悠然地盯着氤氲茶气,缓缓说道:“世家商贾的钱未必拿不出来,只要让他们觉得不拿出来才是真正的亏损。”
容珩盯着她,如鹰隼般的目光带了三分探究。他圈紧手中的折扇,沉默片刻,方才启唇:“你倒是说得轻松,若真有如此妙计,我也不用愁得吃睡不得安生。”
“妙计不敢当,但舍不得馅饼套不着狼。”姜茯谣唇角微翘,“你可还记得府中那间闲置的书楼?我记得里头的书籍不少,甚至有些还是孤本,又为何不将这藏书略微利用一番?”
容珩眉头微挑,沉声道:“书楼吗?你是说将藏书对外开放?”
“正是如此。”姜茯谣点头,“既然宁愿未雨绸缪屯粮屯药,又何不以书楼为局,引世家公子、名门才子入内?设馆收取一些费用是一途,甚至还可以举办以才论技的文会,谁若能入主,赏赐若干,这是其一;其二,你可乘此机会结交一两心腹人脉,岂不是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