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回到府里。
“热水备好了。”四叶在外殿恭敬地侍立。
“四叶,你快去歇息吧。”末药一边走上前端水,一边嘱咐。
“还是奴婢来吧。”四叶急忙上前,想要接过盆。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末药坚持着,“明日还要为将军准备粟米粥呢。”
“是,奴婢记下了。”四叶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李穆之倚在床上,换上了舒适的中衣。在脱下衣袍时,他胸口的白帛上,隐约透出了淡淡的红色印记。
末药秀眉微微蹙起,轻咬嘴唇,满脸忧色。她小心地拨开布帛,频频抬头察看他的神情。伤口赫然在目,触目惊心。末药揪着心,双手紧攥。
“疼不疼?”末药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拭去血迹,锁着眉,“你就是不听劝,都伤成这样了,真是的!”她心疼地埋怨着他。
李穆之温柔地凝视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时地理一理她散落的碎发。
末药仔细用药擦拭了伤口周围,用干净的布帛包好,为他穿好中衣。
次日,一阵开门声,末药猛然惊醒,李穆之也睁开了眼睛。昨夜她照看他到很晚,不知何时便伏在床边睡着了。
“老夫人来了。”门口传来四叶的声音,她手里端着粥,在正殿门口碰见前来探望的萧氏。
随侍的小侍女提着食盒,一行人走进殿内。
“夫人,”末药恭敬地屈身行了一礼,后退几步。
“母亲,”李穆之支撑着身体,倚靠在枕上,“母亲怎么来了?孩儿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按时用药便会好的。”
萧氏面带忧色,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抚摸着李穆之包扎的胳膊,“怎么会受伤呢?”
“马儿突然失蹄,儿不慎摔落,”李穆之简单地解释道,“不过并无大碍,侍医及时查看过了。况儿子身为武将,难免会受到一些伤害。”
萧氏欲言又止,转过头去,吩咐道,“母亲为你准备了羹汤,你喝一些吧。”七里接过小侍女手中的食盒,取出羹汤准备递给李穆之。
“夫人,将军现在不能喝这汤。”末药探出头来,仔细看了看羹汤中的食材,出声阻止。
听到末药的话,七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萧氏转过身来,疑惑中带着不悦地盯着末药,问道,“为何不能喝?”
末药向前走了两步,恭敬道,“将军所受乃外伤,并非身体虚弱,只需服用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即可。若此时服用这些滋补的发物,反而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李穆之注视着末药,见她举止有礼、言辞得体,笑意浮现,“这是末药,自小习医,曾在医署做事。”
萧氏淡淡地扫了末药一眼,道,“这些日子,你要精心照顾三郎才是。你既懂医术,那便更好了。有你照顾三郎,我便可以放心。”说完,她稍微一顿,又补充道,“若你能好生看顾三郎,必有厚赏。”
“侍奉将军,是末药分内之事,请夫人宽心。”末药垂着头。
“粟米粥来了。”四叶将粥递给七里,“这是为将军准备的粥,昨夜末药姑娘吩咐过。”
萧氏再次将目光转向末药,转头看向李穆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那就先喝些粥吧。”
见母亲如此,李穆之掠过末药,温柔地回,“听母亲的。”
这两日,他们形影不离,独自相处尤为珍贵。他要求她时刻陪伴在侧,她则为他煎药、敷药、更衣、端茶递水。为此,他特意在床边安置了一张小床。
午后,末药轻柔地为他敷药,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而她对此已习以为常。这几日,他时常如此,她总是默默接受这份深情。
“末……药……”
闻声,李穆之不舍地放开末药,她不禁露出会心的笑。
末药转身望去,只见柏儿摇晃着走来,四叶紧跟其后。柏儿那稚嫩之声传来时,末药的心都融化了。她起身迎上前去,将柏儿紧紧拥入怀中。
“咯咯……”柏儿笑得十分开心。
“柏儿,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末药抱着柏儿,用额头轻蹭着柏儿的小脸蛋。
“柏儿很乖的。”四叶在一旁笑道,“除了刚开始那两日,见不到姑娘一直啼哭外,现在柏儿睡得很好,吃得也很好。每日都闹着要找末药呢。”
“乖柏儿。”末药轻声哄着,柏儿的小手在怀里摸索着,半天才笨拙地掏出一个压扁的小点心。
“给!”柏儿晃动着胳膊,将手中的点心递到末药嘴边。
末药笑得合不拢嘴,回头看向李穆之,笑道,“三郎,你看,柏儿心里有我。”她边说边接过点心,满足地塞到嘴里。
李穆之一脸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大一小,嘴角挂着淡笑,“真是羡慕柏儿啊。”
“就知道柏儿一定在这里。”人未到,声先到,坦之带着满脸的笑容,踱步走进房内。
“柏儿!”坦之亲昵地呼唤着。
“爹爹!”柏儿兴奋地扑腾着,伸出双手迎接。
“坦之公子,”末药将柏儿递过去,“怎么突然回来了?”
“提前拔营回京,”坦之解释道,探头望向李穆之,“三郎怎么样了?”
“三公子一切都好,伤口快要愈合了。”
“那便好,”坦之顿了顿,继续道,“众人都来府上探望三郎,该到了。”
话才落,贺履初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人等。
雪见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李穆之床前,柔声问,“可好些了?”
“已大好。”李穆之笑着回应。
“放心吧,李三郎身子强健,不会有大碍的。你看他受着伤骑马归来,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杜紫如在一旁打趣道。
“穆之无事便好,大家结伴来探望你。”郑玉仪温柔地说。
“李三郎实在有福,这么多人关心你。”萧复意味深长,“李三郎,你该设宴款待众人才是。你走了,大家都无心射猎。”他边说边扫过雪见、郑玉仪、杜紫如等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贺履初在人群中瞧见末药。她着素雅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末药置身事外,退到角落中,静观众人。人群中与贺履初的目光相遇,彼此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