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华回到沈府后,还顾不上喘口气,便抓紧时间命还沉浸在她被封为县主的喜悦中的甘草等人,拿出库房的账簿,开始抽调沈家名下店铺的账面上的银两。
原本依照沈家的家底,拿出三百万两白银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从私库中抽调便是。
但刚刚在宫中皇上那般问她显然是别有深意,她既然那般回答了,那自然做戏做全套。
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分寸,瞒过皇上的眼线,是沈琼华现下当务之急要做的。
这一晚,封沈琼华为嘉林县主的旨意传遍了京城。
这一晚,沈琼华彻夜未眠,沈府及其名下的商铺具都热闹非凡,整夜都是奴仆进出对账,搬箱子的声响。
一箱又一箱的白银堆积在沈琼华的院中,待第二日黄昏时分,终是快要筹备完毕。
原本雅致清幽的院子消失不见,取代而知的是数百只装着白银的箱笼,昏黄的夕阳打在银白色的元宝上,似是为其打上了一层金光,就连空气中仿佛都飘散着铜臭味。
沈琼华和芍药等人亲眼看着院中一点一点堆满自是不觉有什么,可这一幕对林婉茹来说却是极大的冲击。
林婉茹原本是来女儿院中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一进院子,就被这铺设了一地,犹如银色海洋的盛景给惊着了。
三……三百万两白银有这么多?
林婉茹双眼瞪大,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身旁扶着她的丫鬟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林婉茹虽说嫁入沈府后吃穿不愁,也想过将家产都给出去换得下半辈子的清净日子。
但眼下亲眼看见夫君辛劳一生打下的家业就这么没了,眼眶还是止不住泛红。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幸好这银子是上交给了朝廷用以赈灾的,灾民靠着这笔银钱能够活下去,也算是为地下的夫君积攒了福报,来世能够平安顺遂。
不然若是落在了害死夫君的人手中,那才真真是要呕出一口血来。
林婉茹搭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如小山一般的银子,才来到了沈琼华的屋内。
沈琼华听见动静从账簿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阿娘,你怎么这会儿来了,我这里乱糟糟的。”
“娘本来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看这状况,银子可是筹得差不多了?”林婉茹柔声问道。
沈琼华笑着点点头,道:“差不多了,芍药带着银票去钱庄兑换最后一批白银了,待这笔银子送到沈府,三百万两白银便筹齐了。”
“离交银子的日子还有两日,这两日还得仔细看管才是,如此这般大的动静,莫要引得窃贼前来就不好了。”林婉茹有些担忧道。
“阿娘放心,我都晓得的,已经安排好人手将院子看管起来了。”沈琼华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昨日大批银子入府前,她便让暗一带着瑞王府的其他两个暗卫将院子死死把守住。
还别说,倒是真抓住了好几个盗贼,具都是胆大包天之辈,打听到沈家都是一些幼童妇孺,没有男子撑腰,连要上交给朝廷的银两都敢偷,也不怕被砍头,都被暗一给悄悄处理了。
只不过这事她知晓就行了,不必告诉母亲,不然母亲定要担忧得晚上睡不着,跑到她院中守着这些银子。
林婉茹见沈琼华心情还算不错,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先前是有将沈家的家产给出去的打算,因此心中倒也不算太失落。
可这打算还没与华姐儿商议过的,华姐儿是为护性命被迫交出了这三百万两白银,她怕华姐儿一时想不开,将想法都压在心底,憋出病来。
她握住沈琼华的手道:“银子没了还能再挣,这笔银子交出去了,既帮助了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咱们也不用被那些人虎视眈眈盯着了,也算是用得其所。”
“待过些日子风浪平息,咱们一家三口离开京城从头开始,好好过日子,你也将手头上的生意都收一收,轻松一些,咱们一家三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的……”
待阿逸到了科考的年岁,说不定夺储之争已经出了结果,到时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来京城也不迟。
若是瑞王成了太子,那自是不用再惧怕永宁侯府和安王。
若是登上储君之位的是安王……
林婉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那就说明沈家就没有改换门楣的命,只能一辈子远离京城,以防被报复,保住一家人性命。
沈琼华原本还认认真真听林婉茹说话,听到后头却蹙起了眉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出言打断了林婉茹的话。
“阿娘,我何时说要离开京城了?”
她又不是失心疯了,眼下她好不容易得封嘉林县主,有了些许的自保之力,还不经意间给安王上了个眼药,形势一片大好,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她还没有为上一世的沈家复仇,永宁侯府和安王还好端端的,她怎么能放弃这一切离开京城?
绝不可能!
“阿娘,咱们躲过了那么多算计,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可阿爹却是真真实实地死在了那群人手中,若是不能为阿爹报仇,我今后死了还有何颜面去地底下见阿爹。”沈琼华神色严肃道。
“可,昨日你也看到了,夺储之争凶险万分,各种算计层出不穷,沈家不过是一小小的商户搅入其中稍一不小心便粉身碎骨,比起为你爹报仇,娘觉得你和阿逸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便是你爹泉下有知,相信也是站在娘这一边的。”
林婉茹说这话时,心都在滴血。
她与夫君恩爱多年,夫君一朝惨死,她又何曾不想为夫君报仇。
可是夫君已经死了,若是报仇无望,就不应该再一意孤行拖累了活人。
林婉茹仓皇地看向沈琼华,试图说服女儿,“华姐儿,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你被封为嘉林县主,永宁侯府和安王暂时还不敢对你怎么样。”
“反正沈家的钱财上交的也差不多了,余下的一点够咱们母子三人生活便好,你在这京城也帮不上瑞王什么忙了,咱们就干脆从这一场夺储之争中退出来。”
“咱们一家人回江南好好生活,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