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温清芷大方承认，“仙人说了，只有人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故而，臣女才会装作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对谁都冷冰冰的。”
“其实，臣女心里怕极了。”
豆粒大的泪珠劈里啪啦的掉落下来，她手中捻着帕子，一下又一下的擦着眼泪，“臣女家中只剩下自己了，任谁都会欺负两下。若是不装出那副模样，还不被人欺负死了？”
“不仅仅是外人要欺负，就连皇上您，不也欺负我……”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任凭这宫中任何一位妃嫔，都是比不上的。
尽管凤筠溯不信，见到她委屈巴巴，像只可怜小猫一样杵在那儿，也是有几分怜惜的。
“别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一样，过来坐下。”
他下巴一点身旁的位置，“别让朕看着烦。”
对于凤筠溯的突然转变，温清芷不晓得是为何。但，坐着总比站着好。
她内心，似乎也渐渐的接受了自己靠示弱来换取相对利益的这种手段。
等她坐下，戴公公迅速端上来几碟糕点，笑着说道：“御膳房刚差人送来的，皇上您尝尝？”
那电信精致得好像是画出来的一般，离她近的这碟里面应该是栗子糕，那股子清甜的栗子香扑鼻而来。
让她想起，常百草生前，最喜爱的就是栗子糕。忍不住一阵失神，想起常百草在世时的种种过往。
凤筠溯叫了她两声，看她没有回答，目光呆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栗子糕，好气又好笑。
“不过是碟栗子糕罢了，你是没吃过吗？一直盯着看，出息！”
凤筠溯低声吼着，将温清芷是思绪拉回现实。
她将视线从栗子糕上面移开，淡漠地看了眼凤筠溯，道：“对于皇上而言，这不过是小玩意儿。可对受了多年苦的臣女而言，栗子糕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边说，边低下头，好似回忆起来，“小时候，阿娘也会做栗子糕给臣女吃。那会儿，阿娘会放许多蜜糖，然后哄臣女来吃下那些苦涩的汤药。”
温清芷嘴角泛起一丝丝笑意，看得凤筠溯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
他想起来，温清芷是娘，是会做的一手好栗子糕。
“既然喜欢，还不快趁热吃？”
凤筠溯说完此话，戴公公笑眯眯地将栗子糕移到温清芷面前，“温姑娘趁热尝尝，宫里的栗子糕，也是皇上喜爱的了。”
“就你话多。”
凤筠溯冷声训斥，戴公公却依旧‘嘿嘿’笑着。
“瞧老奴，这年纪大了，不中用。嘴巴也跟着碎起来了。”
他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两下嘴巴，“老奴该打，该打。”
戴公公此番举动，温清芷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便是告诉她，栗子糕是凤筠溯喜爱的。她能虎口夺食，是凤筠溯对她天大的恩赐。让她别不识好歹。
“多谢皇上赏赐。”
折腾到现在，她确实饿了。
她尝了一块，味道香软，入口即化，比李嫂做的好吃。
只是，太甜了。
口中的甜腻无法掩盖她心中的苦涩，常百草的死对她而言打击太大了。
见她吃到了栗子糕还没开心起来，凤筠溯有些烦，刚要开口训斥，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他微微一顿，眼中慌乱一闪而过。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会因为温清芷的一举一动，变得喜怒无常？
他瞥向温清芷，见她乖巧地一口接一口吃着栗子糕。小嘴一张一合，栗子糕没入她口中，拒绝几下咽下去的时候，显得匆忙。
凤筠溯突然想到：常百草的死是今儿一早发现的，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吃饭，便去处理。
仔细算算，是一上午都没进食了。
想到这儿，他将其余几碟糕点往温清芷那儿挪了挪，“朕吃腻了，你来吃完。”
正开口咬栗子糕的温清芷闻声向他看去，等几碟点心都到自己面前时，点头，“好。”
对于她这个十分不合礼数的回答，凤筠溯微微挑眉，觉得稀奇，倒也没训斥。
温清芷就像是只小老鼠一样，小嘴一张一合个不停，快速进食。
看她这副模样，凤筠溯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推送过去。
“多谢。”
温清芷正好有点噎得慌，直接接过茶水送服。喝完，觉得有些不妥，装作怯生生的样子将茶盏放下，咬咬粉唇。
“皇上，臣女是不是又做错了？”
小心翼翼中夹带着讨好的样子，让凤筠溯颇为享受。
他难得没计较，说了句‘无妨’。
吃完，温清芷才道：“皇上是否能够拟旨？天色不早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要天黑了。”
听她这么问，方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凤筠溯冷哼两声，吩咐戴公公，“去拟旨，昭告天下——鬼医常百草一心为北冥，今被奸人所害。念其一生为北冥，特许简单发丧。”
寥寥数字，也给足了面子，也算是给温清芷一个台阶下，不会让她背锅了。
“多谢皇上。”
她清楚，能让凤筠溯退步到这个份儿上已然不易。若是再强求，只怕连发丧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时候，她不会使性子。
“凶手抓到了吗？”
凤筠溯毫不在意的问。
“没有。”
温清芷摇摇头，“不知何人而为，目前怀疑对象是有，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他之后，兴许就能够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哦？”
凤筠溯饶有兴趣地看过来，“是谁？”
“王毅。”
温清芷冷静回答，“常佬中的毒乃是断肠呜，是他独家所制。常颜目前还不会，会的人只有王毅一人，所以……臣女怀疑就是此人所为。”
“只是，还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温清芷露出不解的模样，“常佬对他是极好的，常佬一生无子，将他当作亲儿子看待。臣女实在想不通，若真是他，理由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他杀害将自己养大、如父般的师傅？”
温清芷盯着凤筠溯，对方面色平静，没有泛起一丝波澜。看着他这般冷静，温清芷都要怀疑，常百草的死是否真的和他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