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卫建设的想法，钢铁厂招人的标准，起码得是健全人。
他二哥都已经残了，又是临时工，人家不想养的时候说不定直接撂挑子。
可如今，家里不是还有他嘛，工作转给他最划算。
一来，都是亲兄弟，也不存在有小心思的想法，再有就是他赚了钱还要养着卫大柱，所以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理是这个理没错，可谁让卫建设说话的语气有点欠扁，听在卫大柱耳朵里，就是这个弟弟嫌弃他是个废人。
呵，工作还没拿到手就是这副态度，真要给了工作他还能有活路？
本来有点松动的卫大柱，因着卫建设的这番言论，又把升起来的心思压了回去，当即冷哼一声怼了回去。
“我的工作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还是想想你下乡的事吧。”
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功夫操心他的工作，也是闲的蛋疼。
怼完卫建设，卫大柱还是气的浑身难受，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出了家门。
天黑路滑，又要爬楼梯，这一趟出门走的卫大柱格外艰辛，都想死了算了。
但一想到钢铁厂的工作，又觉得坚持坚持，不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等卫大柱离开，卫家就剩下瘫在地上的卫小妮，和靠在墙上的卫建设。
空荡荡的卫家又陷入了沉寂。
卫小妮蜷缩着身子，半死不活靠在墙上。
一旁的卫建设攥着手里的通知单，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卫建设起身出了家门，再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擦亮了。
至于一整晚都没有回家的卫诗云，房间里的两兄妹并没有多想，反正又不是亲兄妹，是死是活跟他们也没关系。
隔天一早知青办的人上门了，同行的还有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
正打算出门借吃食的卫小妮吓了一跳，一大早的，公安来她家干啥？
“公安同志，到我家是......是有什么事吗？”
认真听，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
站在卫家门口一共5个人，两个知青办的工作人员，三个穿着制服的公安。
至于周边扫过来的视线，被卫小妮下意识忽略了。
看把小姑娘吓到了，打头的公安同志脸上带出一丝歉意，但他们来是有正事，也就不多说废话。
“是这样的，昨晚街道发生了命案。”
“有目击证人看到，卫家的小儿子有在附近出现过。”
“我们上门，是来找卫建设通同志问话。”
卫小妮被公安同志的话说蒙圈了，发生了命案找卫建设干啥？
但又不敢阻挠公安同志办案，只能往旁边让开一条道。
“二哥应该在屋子里，我去叫他出来。”
和公安同志打完招呼，卫小妮就去拐角的屋里喊人。
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卫建设，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眼神里的害怕和绝望成倍增加。
他真不是故意害死二哥的，哪知道，哪知道人的脑袋那么脆弱，就被石头砸了一下，倒在地上就一动不动了。
......
时间回到昨晚。
卫大柱一瘸一拐出了家门，在家属院外面找了块隐蔽的角落坐一坐，心里的委屈太多，他需要单独待会儿发泄。
感觉才坐了没多长时间，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卫大柱抬头，就看见卫建设扭扭捏捏走过来，顿时没好气的冷哼出声。
“你来干啥?”
“难得找到个清净的地方，你就别来捣乱了。”
看着就烦。
自从知道亲弟弟惦记自己的工作，卫大柱那颗心就没有平复过。
凭啥呀？
工作是他劳心劳力得来的，还花了好些钱票疏通关系，如今一招败北，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跑出来这么多觅食的老鼠。
晦气！
知道卫大柱心气不顺，换做平时，卫建设还能耐心的安抚一番，眼看天亮就要到下乡的时候，也没了安抚别人的心思。
所以，卫建设三两步走到卫大柱跟前，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二哥，你确定工作不转给我吗？”
“要知道，咱们可是亲兄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除了我，你觉得谁还会养你？”
爸妈被下放去农场劳改，大姐早几年下乡就再没有回来 ，至于卫小妮，那就是个笑里藏刀的。
这些年生活下来，卫建设算是看清楚了，他们家就没有一个善茬。
唯一还算有点良知的，也就面前这个残疾二哥了。
卫大柱不知道卫建设的想法，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只听了他的说词整个人就开始爆炸。
“好你个卫建设，你个白眼狼。”
“爸妈还在的时候，就属最偏心你。”
“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和大姐都没份，偏偏留给你和卫小妮那死丫头。”
说到这里，一股难掩的心酸涌上胸口，堵得卫大柱差点话都说不出来。
他干咳了两声压下心头的酸涩，看向卫建设的时候依旧脸色阴沉脸。
“不过是一份工作，给你也就给了。”
“可你呢，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我是欠你的吗，啊？”
“现在，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工作我就是卖了都不会留给你。”
听着卫大柱发泄般的低吼，卫建设愣住了。
这些年当惯了爸妈的掌中宝，还是第一次知道二哥的想法，可那又怎么样？
爸妈愿意宠着他，还能怪到他头上了？
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的事，念头闪过，卫建设红着眼站在卫大柱面前，眼神里充斥的都是恶意。
“你确定工作不转给我？”
“不给，有本事自己去找。”
卫大柱眼底的憎恶，刺痛了卫建设不强的心脏。
怒上心头，也顾不得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亲哥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狠狠砸了下去。
毫无防备的卫大柱当头挨了一下，鲜血霎时间铺满了脑袋，血液的温热惊醒了陷入魔障的卫建设。
他看了看手里的石头，又看了看卫大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就跟见鬼了一样。
回过神后的卫建设拔腿就往家属院跑，被丢在原地的卫大柱本就残废了左半边身子，眼下脑袋又挨了一石头，整个人软塌塌倒在地上。
距离不远的大树后面，刚好有一对约会完散场的男女目睹了这一场惨案。
女同志尖叫着跑去报案，男同志留下来施以援手。
被送到医院的卫大柱即便经过了一夜的抢救，还是在凌晨三点闭上了眼睛。
约会的青年男女作为人证，向公安同志举报了这一恶性伤人事件。
有了目击证人，公安同志立马采取行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查证，这才敲响了卫家的大门。
在卫建设的崩溃和无措中，卫小妮终于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昨天被卫建设骂了，卫小妮现在都还有气，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和善。
“公安同志找你问话，出来一下。”
只是敲了半天，里面都没有丁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