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的大师们下山做了超度法事,对外宣称根本没有鬼怪作祟,只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为了安抚百姓,他们这才出面做法。自那之后,闹鬼的传闻倒是没再出现了。”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白梧桐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那幕后黑手不会如此轻易罢手,或许正躲在暗处,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她沉思片刻,“百姓中得疫病的情况呢,可有好转?”
“娘娘,您一提这事儿还真有些蹊跷,原本疫病都快控制住了,可不知为何,又开始蔓延起来。好在有您之前给出的药方,暂时遏制住了病情,不然还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现在每天也就有几个人去世,不像最开始那般严重了。”
“看来定是有人蓄意散播疫病,也不知皇上那边可有什么进展。你多留意外面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刻来通知我。”
白梧桐交代完,便转身陪着蕴和蕴熙做起游戏。
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张承宴面色凝重地看着前来汇报的太医,“那依你之见,这‘心药’究竟是什么?”
“皇上,靳妃娘娘此番病倒,根源在于其婢女离世,身边缺了知心陪伴之人,长久积郁,才致使疾病缠身。”
“什么叫缺人陪伴?她宫里那么多宫人,难道都不算人?”
张承宴身为男子,难以完全体会女子细腻的情感。
“回皇上,此处所言的陪伴,并非普通宫人所能给予,而是指没有真正亲近的人在侧。那曦月与靳妃娘娘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所以她的离去,对靳妃娘娘的打击才如此之大。皇上,这‘心药’,便是要助靳妃娘娘走出伤痛,恐怕唯有您亲自前往陪伴,才能有所成效。”太医耐心解释。
张承宴这才明白,靳薇歌如今需要的是亲近之人的关怀。
但是当下他正忙于调查疫病背后的黑手,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
但思索再三,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朕先去看看吧。”
太医曾提及,靳薇歌如今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情绪低落,气滞于胸。
长此以往,小病必将拖成大病。
这情形,就如同原本一盏持续添油的油灯,突然无人添油,那灯中的油迟早会燃尽。
人若长期积郁,最终也会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张承宴怀着一丝担忧,亲自来到摇光殿。
以往只要他前来,靳薇歌总会满脸笑意地出门迎接,可今日,殿内却不见她的身影。
整个摇光殿一片死寂,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竟与曾经衰败的凤仪宫有几分相似。
他走进内室,只见靳薇歌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床边摆放着今日的早膳,饭菜丝毫未动,茶水早已凉透,糕点也变得又干又硬。
“靳妃,朕来看你了。”
靳薇歌缓缓转动眼珠子看向他,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
张承宴还是头一回见到靳薇歌如此憔悴的模样。
自二人相识以来,靳薇歌在他面前总是明艳动人,每次见面都充满了活力。
哪怕上次孩子不幸落胎,她悲痛哭泣,却也不似此刻这般,寂静得让人揪心。
张承宴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听说你已经多日未曾好好进食,朕来喂你。只有吃了东西,身体才能好起来,知道吗?”
“皇上。”靳薇歌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难听,“曦月死了,她是臣妾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
“朕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切莫因这事伤了自己的身子。”张承宴试图安慰她。
靳薇歌直勾勾盯着张承宴,“皇上,曦月是被昭妃打死的。臣妾不求您惩处昭妃,只要您下令打死她的一个婢女,就那个婵儿,为曦月出口气,可好?”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婢女是昭妃的人,朕怎能随意处置?而且曦月会被责罚,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擅自闯入体顺堂!”
靳薇歌看着他,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皇上,您可真是偏心呐。”
“朕没有偏心。”张承宴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耐着性子解释,“她身为你的婢女,没能阻止你伤害皇嗣,受罚本就合理,只是她没能扛过去罢了。”
说着,他向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来人,将靳妃扶起,朕亲自喂她吃饭。”
“皇上,曦月死了。”靳薇歌坐起身,却并未依靠在张承宴身上,而是靠在软垫上,声音空洞地重复着,“被活生生打死的。”
“朕知道了。这样吧,朕通知靳府,再给你送几个贴心的丫鬟进来,如何?”
张承宴试图用这个办法来安抚她。
“皇上,可她们都不是曦月啊。”
曦月、曦月!
自张承宴踏入摇光殿内,靳薇歌口中便不停地念叨着曦月的名字。
仅仅这一小会的功夫,她已经重复了三四遍!
张承宴无法感同身受。
曦月不过是个婢女罢了。
他身为帝王,整日被朝堂诸事缠身,根本无法体会靳薇歌对曦月那份深厚的情谊,此刻更是对这不断重复的名字感到厌烦。
“靳妃,先吃饭吧。”张承宴强忍着心中的不耐,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亲自递到她嘴边。
靳薇歌却紧闭双唇,丝毫没有张嘴的意思,只是满目哀伤地凝视着他,眼中有泪水在打转,“皇上,曦月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
“够了!”张承宴积攒的耐心消耗殆尽,“朕每日既要为疫病之事殚精竭虑,还要抽空来看望你,你倒好,却在这里一直念叨一个丫鬟的名字,没完没了!从今日起,不准再提此事!朕会让靳府送几个与你自幼相伴的丫鬟进宫,此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