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江太医盯着她，眼中满是憎恨：“云娘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杀了我？为了谢朝云？”方芷冷笑：“你对她这般深情她知道吗？”
“她知不知道与你何干？”江太医掐住她的脖子：“我娶谁，不娶谁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方芷，你记住，云娘去边关皆是因你而起。若她有个好歹，我要你，要整个方家给她陪葬。”
方芷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这般狠戾的江太医。记忆中的他总是和善的，温柔的，如沐春风的。直到脖子被松开她还呆愣在原地，半响回不过神来。
他就那般喜欢谢朝云？她究竟哪里不如她？
“方姐姐还好吧？”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三分关心，七分戏谑：“被心上人这般对待，方姐姐一定很难过。要我说，方姐姐可比谢朝云那个下堂妇好多了。江太医眼拙，不识得姐姐的好。”
方芷转身，眸光微聚。
面前是个小女孩儿，穿戴不俗，似是哪家小姐？然遍寻脑海都找不出一丝与她相关的信息来。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顿觉一丝反感。世家小姐要嘛带金，要嘛带银，过了及笄之年的会戴玉，戴玛瑙，从未见过哪家小姐小小年纪如此招摇，恨不得将两只手腕都戴满了。
“你是谁？”方芷扬起下巴：“我从未见过你，少与我攀扯关系。”
“方姐姐没见过我，我却是见过方姐姐的。”陆锦瑶眯了眯眼睛：“八月初十，东城门，锦瑶与姐姐曾有一面之缘，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
“想起来了，你是与陆侯爷一同进京的那个！”方芷上下一扫，眸中自带一丝厌恶：“你是谢朝云的女儿？年纪对不上，且她的女儿不可能骂她是下堂妇。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陆知鸢？我怎么可能是那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陆锦瑶眸光阴冷：“我母亲姓季，与陆侯爷本是青梅竹马，奈何谢家势大，逼得侯爷不得不娶她。”
“你是那个外室的女儿？难怪举止如此轻佻。”方芷深看了陆锦瑶一眼：“我对你们陆家的私事没兴趣！我乃方府嫡出，当不得你一句姐姐，容易叫人笑话。”
陆锦瑶的嘴角抽了抽。外室女的身份让她在这座城里抬不起头来。强忍怒火，面带微笑，冲方芷福了福身：“我来是为了帮方小姐！在锦瑶看来，方小姐与我母亲都是被那个谢朝云所害！我母亲与陆侯爷两情相悦，却因为谢朝云做了十年没名没分的外室，受人讥讽，遭人嘲笑。方小姐对江太医一往情深，却因为她总是勾着江太医，使方小姐遭江太医厌恶。方小姐咽得下这口气吗？锦瑶是咽不下的，想为母亲讨个公道。”
“怎么讨？难不成杀了她？”方芷面带嘲讽：“谢朝云不止是谢家的人，更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莫说我一个闺阁女子打不过她，就算打得过，谢家也不会放过我。”
方芷叹了口气。
户部与礼部虽说同属六部，户部侍郎与礼部侍郎也是平起平坐，然一个有实权，一个只是听着好听，看着好看，压根儿不能相提并论，更别说谢老将军手里还有兵权，而他们方家的铺子需得依附着谢大公子生存。
她的路就只有一条，嫁不爱之人，与其同床异梦，相携到老。
陆锦瑶递上锦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还是与江家的婚事，方小姐自是推脱不得，然方小姐真的甘心吗？方小姐就不想那谢朝云品一品失去挚爱的痛苦？”
方芷抬眸，咬牙：“你让我杀了陆侯爷？”
陆锦瑶被口水呛住，轻轻扶额：“方小姐怎会这样想？谢朝云已与陆侯爷和离，他的生与死，她早已不在意。没准儿方小姐此举还是帮了她的忙，让她的女儿有机会继承整个平南侯府。”
方芷盯着她：“你是说……”
“陆知鸢，谢朝云唯一的女儿！”陆锦瑶的笑意深了深，“谢朝云走了，陆知鸢还在！锦瑶听到一个消息，陆知鸢要入宫，要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导。宫苑深深，难免会有些突发状况。方小姐以为一个病秧子能在宫里活多久？”
方芷的眸子沉了沉。
姑母在宫中为妃，虽不受宠却仍是一宫之主，倘若姑母……除掉陆知鸢轻而易举。杀人不成，诛心亦可，谢朝云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谢朝云好过！
见方芷上了勾，陆锦瑶轻轻地勾了勾唇。
谢朝云是深夜出发的，除了青枝没有惊动府里的任何人，她受不了离别，更受不了与女儿分别的场景。青枝将她送到城门口依依不舍：“小姐，你就让青枝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谢朝云抚摸着马儿的额头，轻声道：“我不能把鸢儿一个人留在京城，还有我名下的那些铺子，总得有个人帮我打理。你是我最信任的，唯有交给你我才放心。青枝，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青枝一定会保护好小小姐，每隔几日定有书信送到边城。”青枝急道：“许是青枝杞人忧天，青枝总觉得这一路上会有人对小姐不利。小姐，你就让青枝随你一块儿去吧。青枝到了边城就回来，路上绝不耽搁。”
“傻丫头，人多目标大，我一个人更好行事。”谢朝云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我不是闺阁小姐，这条路在我未出嫁前已经走了无数遍，我知道哪条管道更通畅，哪条小路更好走。侯府十年，我虽未亲赴边城，然每年都有粮草，布匹以及药材送往那边，这条路，我熟。”
“小姐——”
“打开看看，送你的礼物。”唇角勾起一抹笑：“我知你与邱掌柜两情相悦，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原想等侯府事了再为你二人议亲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得先走了。议亲之事，我托给兄长的，来年开春便为你二人操办。你的嫁妆我也准备好了，就放在库房里。册子在你枕头下，你自个儿拿钥匙去取。这个是你的新婚礼物，你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锦盒里是一金一银两只手镯。金的是金枝玉叶手镯，叶花交替，栩栩如生。细看，竟是她最爱的鸢尾花。银的是青丝绕腕铃铛镯，这镯子，她在小小姐的手腕上见过。
眼睛一涩，捂住鼻子，眼眶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