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言之听着他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有些无语:
“陆司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可爱型的了?”
也不知道谁当初直接真空穿着睡袍把他迷的五迷三道,本来打算要走的,最后愣是顺水推舟稀里糊涂的和他滚到床上去了。
陆司昂显然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自动忽略了前半截,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差点还以为要去削骨了。
斐言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了推怀里的人:“松开,该起床了。”
陆司昂“哦”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收回手臂,眼睛还落在斐言之身上挪不开。
乖乖真好看。
哪哪都好看。
斐言之懒得搭理他痴汉一样的目光,扯了衣服披上随后赤着脚下了床。
陆司昂的目光跟着他削瘦的背影挪到洗漱间,随后被磨砂玻璃阻挡。
无奈的收回目光,在斐言之刚刚睡的地方狠狠吸了一口才掀开被褥。
小男友是个性冷淡。
这可真扎心。
搞得他这个清心寡欲素了三十年的人都像是快要欲火焚身了一样。
快速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漱,陆司昂出来的时候斐言之刚关了花洒,转头就看到正堵着门口的人,沉默了。
他无奈的压了压太阳穴,觉得自己额上青筋都在跳,“陆司昂!”
“你又发什么疯?”
说好的成熟稳重天凉王破呢,怎么感觉越来越变态了。
陆司昂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斐言之赤裸的上半身,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
他一直都知道小男友好看,却从来没有被这样直面的冲击过。
笼罩晨曦里的青年,只随便穿了一条蓝色的宽松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裸露出漂亮的腰窝。
白皙无瑕的如同羊脂玉一样肌肤,从修长的脖颈至精致的锁骨,然后……流畅的马甲线。
这是和他们亲密接触时完全不同的感觉,陆司昂眼睛都挪不开,满脑子都是乖乖好漂亮。
想亲。
想摸。
眼看着陆司昂的表情越来越露骨,斐言之忍着发涨的太阳穴抬手压着他的脑袋把他转了过去,
“清醒了没?”
陆司昂机械的动着,听到声音恍惚回神,入目就是面前有些凌乱的大床,脑子里又想到了昨天自己抱着乖乖抱了一晚。
顿时有点上头。
不过他十分擅长掩饰,轻咳了一声,哑着嗓音道:
“清醒了。”
斐言之松了手,跨过伫立在原地愣神的人去拿衣服。
陆司昂耳根发红,眼角的余光里看着那身高腿长,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都极为优越的人,眉目带着冷淡又随意的在他面前晃,无意识的掐着大拇指:“乖乖……”
斐言之套衣服的空荡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目微挑。
像是在问干什么?
陆司昂目光落在青年遮盖住的肌肤上,垂了垂眼睛。
怎么这么快就盖住了!!
他快步走到青年面前,俯身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有些不解气的道:“乖乖都不关心我。”
斐言之:“……”
这可真够倒打一耙的。
他干什么了就不关心他了。
“别那么多戏。”
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斐言之下了楼去吃早餐。
陆司昂忍不住叹气,转头跟自己的顾问团问:“男朋友不热情怎么办?”
之前他没出去的时候还能够明显感觉到男朋友是对他有欲望的,现在除非特殊时候根本就是个性冷淡!
顾问团们收到消息一看:“……”
老板你要是颠了你就说一声。
陆司昂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收了手机跟着下楼。然后放着大片的空地不坐,拖着把椅子非要和斐言之贴在一起。
“乖乖……”
斐言之真觉得自己要没脾气了,转头盯着一直不吃饭还给他捣乱的人,表情凶巴巴的。
陆司昂默默收敛了爪子。
斐言之无奈道:“你不饿吗?”
如果他没记错,这人应该是昨天半夜回来的,肯定没吃东西,现在都过了一晚上了。
陆司昂抬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说实话,他真没感觉到饿。
但现在……
“我不乱碰了。”
默默收手的人十分努力的露出一个乖乖的表情。
斐言之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又喝了半碗虾仁海鲜粥才起身离开。
陆司昂一看,随便吃了点东西也跟了上去。
琉璃暖格内一如昨日的光景没什么变化。斐言之坐在椅子上继续他昨日未曾看完的书。
窗外的八十株反季节西府海棠正在凋零,花瓣片片吹落,被飞跃而起的朱砂锦鲤衔入口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陆司昂放缓了脚步默默的看着那置身于琉璃光景里的人,心生欢喜的同时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他的乖乖……好像在一直控制着自己保持理智。
他说不太清,但总归不是错的。
陆司昂的敏锐和果断是黑潮资本纵横全球的依仗,可也同样让他很早就看清了世界运转的真相。
金钱财富,政治战争,所为的都不过是利益。
所以他可以冷漠无情的蔑视生命挑起战争,也可以将世界的一切都转化成眼中的冰冷数字。
于是在他将内心仅存的人性温柔和感情全都赋予心爱的人之后,那些敏锐和果断也同样让他率先察觉了异常。
他的眼底没有普通人,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是纯粹就没有。他认可家族和这个国家对他的生养之恩,于是当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出现危机的时候他也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他的身上永远不缺乏敢为人先的勇气。
大概是因为他过于安静,斐言之从书籍里狐疑的抬头。
猝不及防的就看到坐在他一侧的人正托着下巴看他看得认真,时不时的蹙眉和沉思,像是在面对什么世纪难题。
“怎么了?”他压了压手里的书,皱眉问道。
陆司昂回了神,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拂上了他的眉心轻轻按着:“是不是不舒服?”
斐言之没承认却也没拒绝。
看书看的久了,确实脑子一团浆糊。
陆司昂看他面露疲倦,俯身将人带进怀里,一边按着一边低声哄着:“乖乖休息一会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嗯。”偶然掠过的风惊动了书页,将起未起的落不下,斐言之靠在他怀里,有些懒散的看向窗外。
偶然掠过白孔雀的尾翎,一枝将谢未谢的绿萼梅正往琉璃暖格里探,像是好奇,又像是渴望。
他仰头看着抱着自己的陆司昂突然笑了一声:
“陆司昂,你不闹腾我还有点不习惯。”
陆司昂眉目染上了无奈:“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会让你更喜欢一点。”
不然两个人一个冷淡一个深沉,凑在一起又能够维持多久的爱意。
陆司昂见多了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不爱的时候分明只是一件小事却两看生厌。从仿佛天地日月都燃烧到单是看到对方都如哽在咽仅仅只是时间的流逝。
他从前无所畏惧,可如今却越发的恐惧未来。
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了如今,变得面目可憎。
所以他想在最爱的时候为那个人安稳现在,筹谋未来。
斐言之听着,低声笑了一下,侧头在他耳边道:“你对自己未免也太不自信了。”
陆司昂抱着人,垂着眼沉默。
要从前有人说他有一天会觉得自己不够好,他肯定得把对方全家都拉到大街上去游行。
但现在……
他垂眸看着怀里青年因为侧头而衣衫滑落露出来的半截锁骨,坦诚道:“因为乖乖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敞开内心。”也控制着自己不去热烈和不顾一切爱一个人。
陆司昂不想逼迫他。
可这样的理智和意志忍耐力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害怕斐言之有一天会走上一条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拉不回来的路。
那对他来说一定是个末日。
斐言之却听着他的话,下意识的脸上扬起笑容反驳着:“怎么可能?”
可随后又在陆司昂定定的目光里渐渐熄声。
他得承认陆司昂的敏锐和出色都是极为关键的。
陆司昂和斐言之从前的那些任务对象完全不同,他完善和强大的精神内核让他完全不需要所谓的爱情也仍旧可以保持着独立自主。
他对爱情和所爱的人都有着自己完善的世界观和标准,甚至不要求斐言之去回应他的爱和喜欢。
而是单纯的希望这个人能够从他这里得到最好的,能够一直开开心心。
可这对斐言之来说太难了。
习惯补偿去爱别人的人已经忘记了怎么爱自己。
“不想笑就别笑。”
陆司昂低头用手指扯平他的笑容,心疼的道:“斐言之,无论你是怎样的,都是我所希望能够好好的,所以……不用隐藏,不用强求。”
即使你一生都没办法真正的热烈爱我也没关系。
你所给予我为你而雀跃着心,就是最好的礼物。
斐言之顿了顿,靠在他怀里难得放空了大脑,玩笑道:
“那估计得辛苦你一段时间了。”爱上一个没有回应的人。
可陆司昂却很高兴,圈过怀里的人腰,带着笑意道:“荣幸之至。”
他侧头看着书桌上翻动着书页,低头朝着怀里的人问:
“乖乖这两天都在看生物方面的书?”
斐言之顿了顿,没有隐瞒:“嗯。”
“我想知道生物是什么,人类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为什么人类会产生爱这种东西,而其他生物就不会。
又为什么人类需要爱。
他侧头朝着陆司昂问:“生物学最顶层里有一个观点是这世间所有生物的一切都来自编码,爱也是。”
“陆司昂,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会觉得一见钟情虚假的可怕吗?”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一串串数据。
不是你一见钟情,而是数据让你一见钟情。
当站在生物学的大厦上抽离个人的情感和思绪,斐言之深刻的感受到世界本身的存在也毫无意义,爱自然也是……
人们只是需要一个放置并且可以投射自我情感的东西,这个对象是谁,和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
陆司昂看着朝着索要答案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
“要不要我帮乖乖你造个生物实验室做研究?”
斐言之气笑了:“陆司昂,我在说……”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陆司昂掰着他的脑袋堵了上来。“唔……”斐言之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司昂近在咫尺的面孔。
陆司昂只亲了一下打断他的思绪:
“什么开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基因,我的意志乃至我的灵魂都选择你。”
“斐言之……”
“你明白吗,我爱你,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甚至是踩着我的肩爬上高处看到你从前不曾看过的风景。”
斐言之侧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随后盯着他认真的道:
“那你告诉我如果那天我没有退学你也没有来到曼哈顿见到我,你后来会怎么做?”
陆司昂手猛的一颤。
下意识的垂下眼睛。
因为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可斐言之早已经心知肚明。
他转身压着人的后颈,用抬起他的下颚一字一句的道:
“你会故意放任人出轨,然后来一次捉奸在床,对不对?”
他的眼眸深的如同深渊一样盯着陆司昂像是扒掉了他所有的伪装:“陆司昂,你在控制调教他让他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是不是?”
陆司昂哑口无言,慌忙的抬头想要否认,可抬头看着斐言之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因为这是事实。
从国内大学再到曼哈顿的哥伦比亚,他在一步步的给一个调料出一个合格的恋人。
温柔善良,干净漂亮,有涵养。
可是……
“乖乖,我……”他满眼慌张的想解释。
可找不到理由。
斐言之盯着他像是非要寻求一个答案:
“所以,陆司昂你喜欢的是我吗?还是那个你调教好的符合心意的恋人!”
冷漠的话如同一把冰冷的解剖手术刀瞬间刺痛了陆司昂的心脏。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他圈在青年腰间的手臂青筋暴起,却执拗的不肯松开,反复的重复着:“乖乖……不是的,不要质疑我爱你这件事。”
他不知道如果现在的青年没有出现他最后会做什么。
可斐言之出现了。
那个预想中的完美存在早已经在他出现的那刻成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