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上午,景峤十一点回到家,身后还跟着景瑜和何姨。
何姨进门和林一菡互相招呼一声后,拿着菜进厨房开始忙碌。
景瑜已经知道今天要见谁,和平时的天真欢乐相比,今天的她脸上多了些不自然和紧张。
林一菡特意陪着她闲聊,看她有些坐立难安,干脆拉着她去弹钢琴。
两首舒缓的曲子弹下来,景瑜的紧张感明显褪去许多。
快十二点时,何姨已经做好了六菜一汤,她洗了洗手,识趣地和三人道别离开。
空气里飘荡着食物的香味,林一菡察觉到,景瑜的紧张开始死灰复燃。
很快,门铃声响起,景峤向门口走去。
景瑜悄悄拉了拉林一菡的衣服:
“林姐姐,我要称呼她什么?”
林一菡看着她脸上的惶然无助,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心疼。
她温柔地笑了笑,
“叫什么都可以,如果没想好,就先跟着我叫阿姨吧?”
景瑜眼神有些飘忽,机械地点了点头,略显僵硬的指节将她此刻的心情暴露无遗。
门打开,穿着红色长裙的蔡绍琴跟着景峤走进来,手里提满了礼盒。
林一菡听到她开口对景峤说话,语气慈爱却稍显生硬:
“你小一些的时候,很喜欢吃我做的腊肠和辣椒酱,我给你带来一些。”
景峤嗓音淡淡:“谢谢。”
见到景瑜,蔡绍琴猛地顿住脚步,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神情难言激动。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景瑜看了片刻,稍显局促不安地微笑开口:
“小瑜。”
景瑜看她一眼,别扭地转过头不跟她对视,干巴巴回了句:
“你好。”
气氛有些许凝滞,林一菡趁机开口问候:
“蔡阿姨,咱们又见面了。”
蔡绍琴看向她,脸上的笑容自然了一些,
“是啊,一菡。”
景峤适时开口:
“坐下吃饭吧。”
林一菡也跟着道:
“阿姨,您将东西放下吧,提着怪累的。”
林一菡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礼盒放在地上,一不留神没摆放好,一个粉色盒子从袋子里掉出来,“啪”的一下摔到地上。
盒子的盖子被摔落一旁,里面掉出来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敞开的盒子里,还能看到其他各式各样的小礼物,有布娃娃,小积木,还有电子玩具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盒子的玩具吸引,林一菡一眼看出这些礼物是给谁准备的,忙夸道:
“好漂亮的娃娃,是给小瑜的吧?”
蔡琴绍从怔忪中回过神,露出尽量自然又随意的笑:
“嗯。”
“这些,是我在过去九年里给小瑜准备的生日礼物。”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送,这次想着干脆一起带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用,你们随便处理就好。”
林一菡微微一愣,重新低头打量盒子里的礼物,果然发现还有小宝宝爱玩的拨浪鼓、画笔等礼物。
景瑜低头呆呆地看着这些礼物,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景峤看她一眼,轻声道:
“小瑜,还不谢谢妈妈。”
景瑜惊讶地抬眼看景峤,却对上他柔和中暗藏鼓励的视线。
她心脏咚咚咚直跳,看了眼蔡绍琴,小声道:
“谢谢—”
“妈妈。”这两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她的嘴型却说明了一切。
蔡绍琴的眼眶瞬间红了,大滴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她连忙抬手擦,想控制住情绪,可眼泪却如同失控的阀门,流的越凶。
到最后,她干脆掩面哭了起来,虽然她极力想压着声音,却还是时不时发出啜泣声。
景瑜看着蔡绍琴肩膀颤动掩面哭泣的模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慢慢也红了眼眶。
景峤走到景瑜身旁,搂住她拍了拍。
林一菡则抽了几张纸巾走到蔡绍琴身边,边给她递纸边安慰她,
“阿姨,别哭了,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过了一会,蔡绍琴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她擦干眼泪,颇为不好意思对林一菡笑道: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让你笑话了。”
“没有的阿姨,您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几人走到餐桌边坐下,四四方方的餐桌旁,林一菡挨着蔡绍琴坐下,她另一边是景瑜,对面则是景峤。
一顿饭的时间,景峤和景瑜都不怎么主动开口说话,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林一菡只好绞尽脑汁时不时找点话题。
饭菜很美味,可蔡绍琴却有些食不知味,眼神时不时看一眼兄妹俩,光顾着开心和激动了。
饭后,景峤端来水果放在茶几上,听到林一菡用自豪的语气对蔡绍琴介绍景瑜。
他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脑中闪过她昨晚的话:
“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
林一菡正提到景瑜学钢琴:
“蔡阿姨,小瑜不但学习好,跳舞好,学钢琴也很有天分呢,她才没学多久,技术就突飞猛进。”
景瑜坐在她身旁,听闻这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接了句:
“还好吧。”
林一菡笑道:
“是很好!改天有机会,你给阿姨露一手,她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景瑜却突然站了起来,说了句:
“那好吧。”
林一菡有些愕然地看着她走向钢琴架,很快反应过来,小姑娘有些突然的表现欲正说明她内心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看重。
她对蔡绍琴笑着眨了眨眼,后者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是一首林一菡并不熟悉的曲子,前期低沉顿郁,后期激昂高亢,最后归于平缓淡然。
她能感受出这首优美的曲调想传递的意思,人生旅途中,遇到不顺并不可怕,逆境过去终会否极泰来,过往如烟云,因此,不必过于介怀一时的得失。
林一菡侧头看蔡绍琴,发现她脸上表情很复杂,有感动,有欣慰,有庆幸,有释怀……
一曲结束,三人不约而同地热烈鼓起了掌。
林一菡衷心夸赞: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瑜,你太让我惊喜了!”
景瑜脸上七分开心,三分羞涩,她默默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蔡绍琴缓缓开口道:
“你和你哥哥都很优秀,你们是我的骄傲。”
不知想到什么,她神色中显露一丝颓然。
景瑜看她道:
“我老师说,这首曲子的作曲家曾经遇到很大的困难,但他挺过来了,后来活得开心自在,这才创作了这首曲子。”
“这首歌,我觉得很适合你。”
蔡绍琴闻言眼眶一热,心中酸涩无比,更加懊悔自己过往的不负责任行为。
她极力压住泪意,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
“谢谢你,我的好孩子。”
景瑜下午还有跆拳道课程,蔡绍琴没有在家里多待。
走之前,她和景峤约定,如无意外,她每周末会接景瑜出去玩半天,或者来景峤家里探望两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