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山，是京城北边的一脉山麓，绵延三百里，是京城的天然屏障。
自古以来，阴阳山以北面为阴南面为阳的奇观着称。
因为南北气候各异，山中终年瘴气弥漫，人烟罕至。
从北檀到京城，因为有这一山脉隔绝，朝廷在这里安置的兵力最少。
周桓冒险借道阴阳山，也是这个原因。
他这次回京，不仅带着他手下最精锐的部队，还有萧家军派出的两千将士。
这么多人，想要悄无声息进京，打一个措手不及，的确只有阴阳山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们还有多久到？”
“最快的路程，也要十天。”
如果赶不及，八皇子上位。
就算周桓活着回到京城，也失了先机。
所有人都在京城，都在八皇子手里，他有大把人质可以让周桓妥协。
花姜开口：“我要见李兆林。”
裴砚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他是八皇子的人，彻彻底底是八皇子的人，他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可比不得八皇子客气，万一你惹恼了他，他对你下手，没人能帮得了你。”
“我自有办法，你只管替我安排就是。”
“花花，”裴砚说什么也不会让花姜冒险，“你不顾你自己，也不顾你的孩子吗？”
花姜......
裴砚扭过头，“太子出发之前都告诉我了，让我务必护你们周全。”
难怪，他要把自己弄到裴府来。
如果八皇子真成了事，清算旧账的时候，看在裴砚的份上，也不会动她。
花姜软下声音，“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同意你叫我花花。”
裴砚......
“连太子都不知道我这个小名，给你独家，还不行吗？”
裴砚眼里闪出犹豫不定的神色。
“以后我的孩子，认你做干爹。”
裴砚......
这是恩赐吗？！
明明是再捅他一刀。
持续的僵持。
“好吧。”裴砚答应了。
倒不是因为独家冠名权，更不是为了干爹的名号。
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花姜也会想别的法子。
与其让她涉险，还不如把事情放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
平王府。
自从接手平王府的账务，曹心姝便打了十二分精神在这上面。
她此刻敲着手指头，对着一笔五千两的出账，陷入沉思。
这笔钱，是花在金枝楼的，时间是半个月前。
平王府的女人不多，能入得了八皇子眼的，除了她和杜月娘，就还剩两个侍妾，偶尔能被招幸。
她私下问过，最近府里没人收到过名贵的首饰。
曹心姝将秀兰找来，“这段时间，图四跟在王爷伺候的时候多，你去问问，王爷最近是不是在金枝楼定过首饰？”
秀兰踟蹰道：“图四是王爷的心腹，奴婢去问，他未必肯说。”
曹心姝冷笑，“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说。不过，我瞧着他一直对你挺上心的，你想想办法，把话套出来就行了。”
秀兰脸色一白。
图四是太监，自小就跟在八皇子身边。
他的确有本事，既能将八皇子的生活起居安排得井井有条，在外面又能替八皇子跑腿办事，颇得八皇子信任。
可他也有个毛病。
他喜欢找女人。
他也不找青楼妓馆里的妓子，就爱找宫里的宫女。
要说图四聪明呢。
他从不勉强人，只稍微用点手段，就有人上赶着往上贴。
自从秀兰被曹心姝要到身边，图四就看上了她。
曹心姝眼里见不得这种腌臜事，借着话头提点了几次，图四便歇了心思。
此刻，听曹心姝的意思，秀兰整颗心都凉透了。
“王妃，”秀兰在曹心姝跟前跪下，“奴婢......奴婢害怕，求王妃救救奴婢。”
曹心姝轻飘飘看她一眼，“你刚来的时候，我问你，是不是任何事情都愿意为我做，你是怎么回答的？”
见秀兰低着头没说话，曹心姝眼里的不满越发重，“说啊。”
“奴婢回答，愿为王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心姝扯起嘴唇，“秀兰，你向来待我最忠心，我自认为对你也不差，如今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若是不去，那我就只能换一个人去了。”
曹心姝的语气轻轻柔柔的，似乎是在和她商量。
可秀兰最清楚。
王妃越是温柔待人，心里越是藏了一把刀，但凡有人忤逆，这把刀一点儿不犹豫就能往心上捅去。
她闭上眼，绝望回道：“奴婢愿意去。”
“好秀兰，”曹心姝亲自伸手扶她起来，“我就知道你和我最贴心，放心吧，办完这件事，我定会好好赏你。”
“去吧，问清楚，王爷在金枝楼定的东西，到底是给谁的。”
房门被掩上，曹心姝脸上的笑意顿时落下来。
八皇子往府里送的赏赐不少，但从来没有一件是他亲自买的，大多都是宫里赏的或是别人送的。
能让八皇子费心思的人，她只能想到那位。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曹心姝一用力，手里的琉璃串珠瞬间断开，在地毯上滚落得到处都是。
秀兰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一早带回来的。
她来的时候，曹心姝正好起床。
“给王妃请安。”
曹心姝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青紫的痕迹。
“秀兰姐姐不热么，怎么还穿着高领甲子？”底下有侍女轻声发问。
秀兰扯了扯衣领，生怕脖子上的痕迹被人瞧见。
曹心姝笑着开口，“秀兰过来伺候，你们都下去。”
“是。”
秀兰走上前，福身道：“王妃，奴婢问到了，上个月底，王爷收到了一封从西北军营送过来的信件，王爷看过以后，就去金枝楼定了一串翡翠珠链。”
“就一串？”
“是，图四是这样说的。”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翡翠，一串就要了五千两。
曹心姝心底似乎被人点了一把火，狂风肆虐燃得热烈。
她这么谨小慎微，费尽心机才好不容易得八皇子高看一眼。
凭什么有人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他上赶着示好。
要是那人回来，八皇子允诺的后位，还能是她的吗？
曹心姝不嫉妒八皇子的真心给了别人，也不在乎八皇子的柔情不在自己身上，她在乎的，是天下女子的至尊之位。
她咬牙吩咐，“你把杜侧妃叫来，我有话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