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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水莲仙扶着表情痛苦的苗锦之,火把下,是她被映得通红、盈满泪水的那张脸。

“没事的,莲儿那么厉害,肯定能想到其他方法炼制出解药的。”

苗锦之强撑着笑脸,第一次发作过后,她反而没那么痛苦了。

“咳……咳咳咳……”

却在这时,阴暗角落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响起。

水莲仙这才猛然惊醒,盈月婆婆可是比苗锦之早一个时辰中的毒。

可现在两个时辰过去,第二次毒发,盈月婆婆才压抑不住发出声音,而她竟然要蓝凰儿说出来才发现盈月婆婆已经中毒了。

想到对方先前还带着笑脸比划着安慰自己的场景,水莲仙狠狠给自己几个巴掌。

“婆婆……”

水莲仙哽咽着将两个人扶到一起,她猛地一把擦拭脸上的泪水,咬牙发誓,

“等我,我一定让你们两个都活着离开这里。”

水莲仙立即盘膝坐下,掏出随身银针,一字铺开,屏息扎上盈月婆婆的穴位....

时间在火把的噼啪声声中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也过去了…

地室之外已经接近黎明,可地室中却有两人连黎明都可能等不到。

空荡荡的地牢里,只听得水莲仙的呼吸声,凌乱的发丝黏在她额间,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下,随着时间流逝,苗锦之身上的剧痛越来越厉害,盈月婆婆更是奄奄一息。

所有的银针都用了,所有的穴位都试过了,没有药材,她就拿脚下的泥土、草垫的麦秸、自己的血液,甚至施用了火敷、针扎、换血、生死蛊……

她什么办法都用过了。

还有一刻钟,最多还有一刻钟,她就得做出抉择。

临近崩溃边缘,她再也忍不住,捏住药瓶,放声大哭。

“锦之……我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婆婆待我真的很好,我不想让她因我而死………”

“对不起……锦之,对不起……”

水莲仙泪流满面,不断说着对不起。

可再多的道歉都无法否认,在两者之间,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水莲仙根本就不敢去看苗锦之此时的表情,她一面摇头,一面抱着盈月婆婆枯槁的手臂。

这绝望的滋味,如同蚀骨之毒,深入骨髓。

苗锦之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十年前,她脱离苗疆入中原,要不是有水莲仙相救以及后面的资助,她不可能在杭州立足。

如今,是偿还因果的时候了,她只希望她这个好姐妹不要那么痛苦。

苗锦之缓缓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因为毒性发作而显得极为痛苦。

不过很幸运,水莲仙没有看过来,这样真好。

苗锦之将脸埋入臂弯中。

逃避吧,莲儿,我的好姐妹。

也许很多人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不要逃避。

可是……人生难得糊涂啊。

此时的水莲仙,将平日里的自信、骄傲全部褪去,她成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慌乱、迷茫、恐惧、绝望一时间将她整个人包住,心脏越跳越快,手也愈来愈抖。

颤抖的手中将瓷瓶紧紧握住,一点点靠近盈月婆婆的嘴巴。

啪——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的盈月婆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水莲仙的手。

“呃、呃呃呃……”

又聋又哑的她说不出一个字,可那坚定的眼神却能够说明一切。

水莲仙避开盈月婆婆的目光,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盈月婆婆的手指,

“婆婆,你没事的,吃了解药,就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没事的。”

水莲仙的语气很轻,也很平静。可眼中的泪水却一滴滴落下,砸在盈月婆婆的手掌上,砸在她的小臂上。

“呃……呃呃……呃呃呃……”

盈月婆婆还在抵抗,不断指着瓷瓶,又指着苗锦之。可刚刚的回光返照后,在一旦对抗后,力道也泄了,再也无力抵抗水莲仙。

“我知道,我知道锦之是很好的朋友,我在锦之身上种下生死蛊,你们都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水莲仙的话语坚定不容拒绝,瓷瓶也渐渐靠近盈月婆婆的嘴唇位置。

就在水莲仙将瓷瓶凑到盈月婆婆嘴巴时,盈月婆婆鼻子动了动,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她目光平静而祥和,在她苍老的瞳孔中,深深印刻着水莲仙的脸。

她很配合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将水莲仙喂过来的药一滴不剩地喝下,并拉着水莲仙的手,不断在其掌心勾画着什么。

“婆婆真乖,等你好了,莲儿就给您讲这十年来在中原的见闻。可有趣了……”

水莲仙不断地诉说着,脸上的是喜悦的表情,眼中的深深的愧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自己舍弃好朋友这件事。

而她的逃避,也让她忽略了很多细节。

盈月婆婆就这么笑着听水莲仙讲述,就这么笑着,笑着……

“……西湖的花船…洛阳的包子…成都的雪景…还有……”

水莲仙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喜悦荡然无存。

感受到掌心渐渐冰冷的温度,恐惧将她整个人淹没。

“不……不会的……蓝凰儿说这是解药……不会的……不会的……婆婆的毒解了,她只是需要休息……”

水莲仙将盈月婆婆轻轻放在草垫上,身子缓缓站起,并且不断后退。

突然,她身子一个踉跄……

她低头一看,却是自己不小心绊到趴在地上的苗锦之。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苗锦之,她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再次噔噔噔后退好几步。

“婆婆……锦之……”

水莲仙退到退无可退的墙角,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行血泪从水莲仙眼中流出。

哐当——

铁门这时被人突兀推开,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妇人匆忙闯了进来。

蓝寿月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已经跪在墙角好似失了魂一般的水莲仙,整个人如遭雷击。

“姐姐……”

她颤抖着身子一点点靠近盈月婆婆。当她接触到盈月婆婆后,最后那一点希望瞬间破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姐姐……盈月……我的姐姐啊……啊啊啊……”

她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踉跄一步,扑地跪到地上,哭声震天。

蓝寿月甚至比水莲仙还要动情,哭得血泪交流,嘶声力竭,失去至亲的痛楚仿佛千万个刀片在剜她的心!

水莲仙被蓝寿月的哭声拉回心神,

“师父……”

她轻唤一声,眼神却慢慢变得冰冷。

“师傅……弟子没能将人救回来……不过盈月婆婆……走之前说……她已经活的够久了……很高兴看到我回来……”

水莲仙站起来一步步接近蓝寿月,看向蓝寿月的眼神莫名。

蓝寿月沉浸在悲伤中,进来时也看到水莲仙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没察觉出水莲仙的异样。

她凄然摇头,

“不……是我……是我害了姐姐……”

“师父……原来婆婆是您姐姐啊……我都不知……”

站在蓝寿月背后的水莲仙停下脚步,三道极细的寒光在她手中消失。

“我要是早一点找到你们……”

蓝寿月捂着心口继续诉说,

“事到如今,错都在我……莲儿,我们……”

她转过身,一把抓住水莲仙的手,却发现水莲仙掌心有两个血字“女儿”。

水莲仙这时也才看到自己掌心中的字,想到先前盈月婆婆的举动,一种更让她恐惧的想法出现在她心中。

也在这时,蓝寿月一把抱住水莲仙,

“莲儿……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啊……”

水莲仙身子僵硬地被蓝寿月抱着,脸上却已经表现不出任何情绪。

“盈月是我的姐姐,更是你的母亲啊。”

“嗯,我已经知道了,能跟弟子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水莲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令人胆寒,但凡蓝寿月没那么悲伤,都能察觉出水莲仙的异样。

只可惜,倾诉已经成了蓝寿月此时宣泄情绪的方式,

“我与盈月乃是孪生姐妹,与她一道长大,一道习武,一道修习巫蛊教的秘术,她自小兽良温柔,也是天资聪颖的圣女。”

“盈月学习药理,我则学习毒理,那时我性子烈主张以毒攻毒之效,甚至拿自己身体作试验。月便劝阻我,说长此以往,定会自损。”

“后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盈月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然后……盈月生了你之后,元气大损……导致耳聋口哑……”

“后来我也有了凰儿,她便请求我将你们二人一同抚养……唉……你……你莫要怪她……”

“我对你百般关心,却没想到冷落了凰儿,她才犯下大错……”

水莲仙静静听着,只是随着蓝寿月的讲述,她感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极速下坠,仿佛要坠入无尽深渊一般。

“怎么会呢……”

水莲仙突然笑了,

“师父都不怪她杀了您的姐姐,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怪师父的女儿呢。”

蓝寿月的表情一滞,

“莲儿……”

“好啦,师父……”

水莲仙轻轻拍着蓝寿月的后背,语气轻柔。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如今知道原来一直照顾我的是自己的母亲,我已经很满足了。”

“而师父更是对我关爱有加,甚至为此忽略了妹妹。作为姐姐的我自然会包容妹妹的。”

水莲仙话语无比真挚,眼神却很冰冷,只可惜抱着她的蓝寿月却看不到。

“莲儿……是……师父对不起你……”

蓝寿月感动得眼泪再次落下。

“师父,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婆婆……娘亲是笑着走的,想来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水莲仙脱离蓝寿月的怀抱来到苗锦之旁边,

“师父,您见识比我广,帮我看看我朋友还有没有救。我也不想妹妹幡然醒悟那天,会有太多愧疚。”

看着如此懂事的水莲仙,蓝寿月心中的悲伤也减了不少。

“好……我看看……嗯……这毒很奇特。它没法解,却暂时不会致命,只会折磨人十几个时辰,只有搭配上另一种药才能致命。”

“看来凰儿也不是有意害盈月的,只可惜盈月以前伤了本源,经不起折磨才……唉……”

“是……啊……”

水莲仙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她将手背到身后,握紧拳头。三根银针洞穿她手掌从手背探出,鲜血一滴滴顺着她拳头流下,

“妹妹只是像师父年轻时一样,性子比较烈。我相信妹妹以后也会如师父现在这般……德高望重的。”

水莲仙通过巨痛,终于让自己说话不再颤抖。

“锦之就拜托师父照顾了,娘亲的丧事,莲儿希望放在巫蛊教最隆重的那一天,就是明天的五圣相斗祭祀,希望师父允许。”

“五圣相斗……”

蓝寿月突然沉默了,悲伤过后她才想起现在仍旧是被支配的恐惧。

她抬头,看见水莲仙坚定的眼神,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

“好……好的……”

得到蓝寿月的允许,水莲仙抱着盈月的尸体,一步步离开地室,走入如深渊般黑暗的出口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