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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路过永州城最好的酒楼千味坊门口,江黎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

真真的气派,外观都透着一股子奢华味道,整个楼的木头清一色用黑漆刷成,在夕阳的照射下都反光。

周大夫一群人没有停下脚步,走在了前面。

后面只有周鹤一跟在骡车边,他也学着江黎往上方看那刚劲有力的“千味坊”三个大字。

“大哥,楼有什么问题吗?”

江黎说:“客栈的东家说,千味坊是永州城最好的酒楼,曾经在皇宫做过饭的厨子都有。”

给皇帝做饭的厨子,那手艺还用多说?

哪个吃货不想尝尝呢?

周鹤一把嘴馋全放在表情了:“大哥,等我有钱了,就请你进去搓一顿。”

任俊辉说:“听说进去随便点几个家常菜都要一二两银子呢。”

周鹤一拍拍胸脯:“小意思,咱们照它十两吃。”

江黎一巴掌拍在周鹤一后脑勺上:“不吹牛逼你能死啊?你阿公盖房子都在想着怎么省钱,哪来的十两银子给你胡吃海喝?”

江黎打人是真的疼,周鹤一抱着后脑勺差点就哭了:“我不是为了孝敬你吗?而且我说是等有钱的时候。”

江黎抬手又要打:“孝敬你阿公阿婆就好,他们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你辛辛苦苦付出,我要你孝敬什么?还有你知不知道十两银子是多少钱?都够永州城普通百姓家活一年的了,你张嘴就来?要是让我发现你偷周大夫的钱,我打爆你的狗头!”

周鹤一赶紧闪开和江黎拉开距离,他真怕江黎稍微用点力气打爆他的狗……他的头!

周鹤一没想过那么多,以前在南阳县的时候,没钱问母亲要就有了,就算偷了家里的钱,也不会有人舍得打他,顶多被说两句,不痛不痒的。

十两银子,有时候的确不够他进赌场玩一天的。

江黎的话,换成是家里人说出来,他非但不会当回事,还会觉得唠叨。

可是江黎不一样,她厉害,说的就都对。

周鹤一这会很委屈,要哭不哭的:“大哥,你别凶我,我以后不吹牛逼还不行吗?!”

许大力看周鹤一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扶额,以江黎的身手,真想再给他后脑勺一下,能躲得过去?

许大力打圆场说:“阿黎也是为你好,她是在乎你才这么说。”

周鹤一心里的委屈被许大力简单一句话治愈了。

要哭不哭的脸色比翻书还快,感动的看着江黎问:“大哥,你这么关心我的吗?”

江黎没好气的瞪了他,转而指着“千味坊”三个字,对许大力说:“等咱们房子盖好了以后,我请你来搓一顿。”

周鹤一问:“大哥,你不是说咱们应该省吃俭用吗?”

江黎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省吃俭用了?”

周鹤一说:“你方才不是这个意思吗?”

江黎说:“我是让你多孝顺阿公阿婆,别动他们钱的歪心思,你一个穷逼哪有钱来千味坊吃饭?我又没有什么责任要承担,自己还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话说的好像也对。

就是“穷逼”两个字,能不能别说的太直白?

很伤人自尊心的好吗?!

周鹤一撇撇嘴,抬头继续看牌匾,他发现牌匾上方的二楼窗户正开着:“大哥,你看,是夏侯二公子嗳。”

江黎目光往上游移,夏侯晟也在往下看,和她的目光交汇了片刻。

这位夏侯二公子曾经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是经安顿灾民一事,在极短的时间内,扭转成了百姓心目中的神。

虽然江黎心里一直存疑,为什么以前不安顿,为什么这么突然,但夏侯晟终究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竖起食指和中指并拢,飒爽的冲夏侯晟做了个致敬,然后转身牵起骡子潇洒离开。

夏侯晟怔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人,也会这种致敬礼吗?

“阿晟?”

夏侯晟回神,回头看向手拿酒盏的姑娘。

姑娘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着一袭淡粉色襦裙,外披白色袄肩,打扮明艳,面容姣好。

她有不服年纪的妖娆气质,风情万种的倚靠桌边,声音好似一汪春水,能酥麻人的骨头。

只是纯粹的媚,一点不显得的俗。

她便是永州府司户的庶女,家中排行第四,时姣姣。

“看什么人这么入神?”

夏侯晟摇了摇头:“可能是错觉。”

时姣姣放下酒盏,言归正传:“阿晟,咱们这次捅下的篓子不小,结果要不是你预料的那样,我们都得完蛋。”

夏侯晟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酒水,先抿了一口,不急不慢的问:“时鸿光害怕了?”

时鸿光就是姣姣那位当父亲的司户。

这次没有他从中周旋运作,夏侯晟不可能这么顺利调动州府官员和物资。

说起自己的父亲,时姣姣的脸上带着戏谑:“他当然是怕的,要不是贪赃枉法的把柄被你捏在手里,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做这些事。这不,自从你公布要安顿灾民,直到今天他也没睡过一天踏实觉。”

至于贪赃枉法的证据,便是时姣姣给的。

夏侯晟眼露讽刺:“倒是为难他了!”

时姣姣说:“便宜爹怎样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

夏侯晟说:“做都做了,后怕也晚了,我们现在只需静静等待结果就可以。”

时姣姣正色问:“如果朝廷要降罪我们该怎么办?”

夏侯晟摇头,沉着道:“不太可能,朝廷降罪,寒的是天下百姓的心,所以此番非但不会降罪,还会有赏赐下来。”

时姣姣似笑非笑:“你就这么确定?”

夏侯晟喝了一口杯中酒,拿起酒壶继续倒酒:“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安顿灾民的事情,必定惊动皇帝,如果皇帝因此让他获罪,全天下的百姓岂不是要对皇室失望?

所以啊,皇帝是不可能公然对他做什么,甚至很有可能为了安抚民心,给他一些封赏。

至于会不会放过夏侯家,那是以后的事情,短时间内,皇家不会做什么,不然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有多少百姓会拥护一个不管他们死活,还要斩杀救他们于水火的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