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站在身边之人突兀就迈出了步子，另外的人想赶紧去拉，却又考虑到妇人年纪，动作也轻了些。
但不忘小声提醒。
“这可是刑场....算了，算了...”
“是啊..你一介老妇懂什么...赶紧回来...”
“就是，快回来吧，一会都注意到你了。”
听到身后人不断在呼唤着她，张柳氏却不为所动，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一样。
她眼睛依然望着前方，表情坚定。
仔细看去，她挺直了脊背，身型虽然颤巍，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悲伤。
“刚刚有人说，民妇不过是一介老妇，懂什么。”
“我感念他的好意，但他说的不对。”
“民妇曾经也年轻过，虽从未上过疆场，但经历过三城之难，危难之时，不分男女，拎着趁手的武器便上了。
民妇当年只知晓，若民妇这样的年轻人壮年人不上，这家国之难，谁来抗住？”
“所以民妇虽是一介老妇，但民妇比谁都知道团结的不容易，经历过三城之难的百姓，全都是血骨铮铮的大颐人。”
张柳氏云淡风轻说着，她丝毫不在意，那成千上万凝聚在她身上打量的眼光。
初九离得不远，张柳氏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声音铿锵有力，她听得很清楚。
原来是三城之难中扛枪就上的巾帼女兵，怪不得当初在打铁铺子，差点提刀就想砍他们呢....
台上的赵寅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斜昵了一眼天空，瞧着时辰，是快到了。
但听到三城之难，他不由诧异看向刑场外的张柳氏。
这场战争，是靠着三城百姓的血性拼死守下来的，凭着他们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造就的大颐王朝历史上的守城之战传说。
没想到，这老妇人居然经历过如此惊心战役。
历经生死，或者说经历了大是大非，自然气质完全凛与常人。
“再说回现在，民妇依然不是毫无干系之人，那惨死于屠刀之下，被凶手残忍醒时掏心的死者之一..”
先前还铁骨峥嵘的老妇人，一说到此，仍然忍不住眼泪，她倔强咬牙，继续开口。
“是我儿。”
“是我儿张朝。”
“民妇二人..希望他是新生的太阳，将云雾驱散，照耀着乾坤大地。同样希望他是初升的日光，充满生机，朝气蓬勃...”
“我儿张朝...虽非我夫妻二人亲生，但血脉亲情，却不仅仅仅是以血脉权衡！”
“这么多年，我儿张朝早已比我夫妻二人更加重要，早就已经是我们真正的孩子，他是外族的孩子，更是我们夫妻的孩子！”
“民妇决不允许他人以外族之子来侮辱我那悲惨死去的善良朝儿！他从无异心，待人良善，孝顺民妇，是全大颐，是民妇心中，最好的孩子！”
“民妇试问，血脉难道就真的这么重要？它超过了普通人应有的情感吗？”
“民妇今日听到这些孩子们的肺腑之言，想起曾经接触过的善堂之主，心中伤痛，无法诉说。”
“哪怕今日民妇死在这里，也想将这些话告诉我们，告诉我们大颐人。”
“一座城池的团结，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的，守卫家园。”
“一个王朝的兴盛，难道不应该....”
台上的谢珩从容起身，但打断了张柳氏。
“柳婶，你说的对。”
“你的心声，主审官听得很清楚，在场的长安百姓，听得很明白。”
“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