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珩听闻他言辞间的隐晦威胁,薄唇轻扯出一抹冷冽而略带讥诮的弧度。
“连孤太子妃的闺名都不知道,竟也胆敢妄称是她的叔父。”
孟栋梁面色微变,旋即迅速回神,慌忙改口道:“口误,我一时口误说错了,是月月,月月,要是让文人知道月月……”
“此事不过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府中仆从皆是谨言慎行之辈,断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但倘若它日此事被外人所知……”
沈允珩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栋梁一眼,言语未道尽,场上几人皆知晓他未说完的话是何内容。
孟栋梁眼底浮现惊慌,目光对上沈允珩那充满冷意和杀意的眼睛,只能步步踉跄后退,连声应承:“我……我保证,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沈允珩闻言,那双寒光闪烁的眼眸缓缓垂下。
他轻旋身形,衣袂轻扬,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此事若属实,明日孤定会请叔丈人出来,给叔丈人赔礼。”
“若胆敢有人冒充身份,孤定要让他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直到沈允珩的声音彻底消失,孟栋梁才如释重负般瘫坐于地,耳畔唯有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心中腾升出一丝后悔。
他就该先去找兄长,让兄长带着他过来太子府。
思绪翻涌间,他不禁埋怨起兄长的含糊其辞。
分明是大侄女将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而非二侄女,兄长信中都未提明,害得他弄错。
若不是他反应快,他都怀疑太子会立刻让身旁的侍卫抽刀让他的脑袋落地。
他还没当上国舅呢,还没享福呢,不能死。
一旁的孟亭月,将这番对话听得真切,自然也听出了沈允珩的维护,心中浮现感动,那丝莫名的情愫缠绕心头。
太子真是个好人,这般替她出面威胁孟栋梁,那她就更要对太子好些了,替太子多赚些钱报答太子。
孟亭月同沈允珩先后离开地牢。
夜幕已深,晚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两人相携踩着月色回屋。
天气转热,厚重的被褥已悄然换成了轻盈的薄被。
沈允珩忽而提议,减去一床被子,以节省空间。
他捕捉到孟亭月眼中闪过的不解,轻声解释:“两床被子太过占地,而这薄被宽敞有余,两人盖足矣。”
孟亭月闻言,轻轻点头,没有推辞。
心中暗自盘算,今夜她或许该往里侧躺些,以免占了大半的床榻,让太子没地儿睡。
沈允珩不知她心中所想,但看得出她对自己没有那等情愫。
尽管她每日里“夫君”二字不离口,唤得温柔又绵长,偶尔展露的笑颜,更是如春日暖阳般和煦。
但他总觉得她的态度像是逢场作戏,少了些真心实意。
但他并不急于一时,深知情感之事需慢慢来,细水长流方能深入人心,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让她慢慢喜欢上自己。
此时,青靛轻手轻脚地将一碗熬得浓郁的药汁端至近前。
见状,孟亭月的声音柔和如丝,轻声细语道:“夫君今夜还未喝药,先将药给喝了再休息。”
服药之后,两人轻手轻脚地更换了寝衣,缓缓躺到床上。
如今是两人盖一床棉被,孟亭月还有些不习惯。
原先也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当时也没觉得那龙鳞香离自己这般近啊。
孟亭月琢磨不透,本以为自己今夜会失眠,倒没想到没多久困意来袭。
在那缕缕龙鳞香的萦绕下,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而沈允珩,则静静地凝视着身侧之人。只见孟亭月不经意间从床榻内侧翻了个身,轻巧地滚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她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了他的腰际,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一蹭一蹭的,似乎在找舒适的位置睡。
不知是否是做了什么梦,他见孟亭月唇边漾出一抹心满意足的柔软笑容。
沈允珩将怀中的小人拥住,缓缓合上眼。
……
侍卫很快便从临朝城回京,将孟栋梁提及的那些信件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孟亭月的面前。
一共有十六封信。
算上孟栋梁上次亲手交付的那些,一共有二十一封。
孟亭月迫不及待打开信封,逐一查看里面的内容。
看得越多,心中的怒意便愈烧愈旺,几乎要将她理智的防线吞噬殆尽。
尽管如此,孟亭月仍强自镇定,咬紧牙关,继续往下读去。
青蓝青靛都在她身侧陪着。
孟亭月担心秦嬷嬷年纪大了,恐怕难以承受信中可能带来的冲击,便将人先支走了。
此刻回想起来,孟亭月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明智之举。
那二十一封信件,她看了近半个时辰。
待她合上最后一封信,双眸已染上了片片绯红,眼底更是翻滚着无尽的恨意。
上辈子,她并没有拿到这些信。
她猜测当初孟栋梁进京便去太子府找孟清姣,这些信也被蒋晴柔和孟清姣母女给毁了。
阅完这些信,她才知道,孟辞很早之前便开始谋划此事了。
他知晓自己家境一般,虽然有天赋,但却没有能力去支付那书费和长途的盘缠,便设计用自己长的好的模样去找一个单纯的富家女,以她的家族势力做垫脚石。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娘亲身上,他步步为营,逐渐向她靠近,用尽心思赢得她的青睐与信任。
他小心翼翼地布局,不仅彻底赢得了娘亲的心,更一步步取得了全家的信任。
最终,娘亲在他的哄骗下怀孕,两人也因此顺理成章地结为连理。
做这些,他花了三年,谋划了三年……
孟亭月重重地闭上眼,唇瓣微颤,咬牙切齿道:“去我的梳妆台抽屉中,将我娘写的手记取来给我。”
闻言,青靛旋身,轻快的去到梳妆台,将手记取来交给孟亭月。
孟亭月将娘亲的手记与近这些信件进行细细比对。
越读越心惊,她愕然发现,娘亲的离世,竟是孟辞精心布局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