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八月初六,早朝过后,朝廷一面下旨抓捕逆党康有为、梁启超等人,一面着手处理戊戌变法造成的乱摊子,慈禧当天把光绪关押在西苑瀛台之后,又返回了紫禁城处理朝政。
朝廷动手抓人的时候,康有为昨天就按照光绪的吩咐动身前往天津,准备去上海筹建报务,此时人已经登上了去往天津的轮船,而梁启超一大早听闻慈禧太后突然回宫的消息,意识到事情可能出了变数,直接跑到了日本公使馆避难。朝廷只在南海会馆抓到了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
端郡王载漪、军机大臣兵部满尚书刚毅、大学士徐桐、户部满尚书崇绮、内务府大臣启秀、刑部汉尚书赵舒翘、以及庄亲王载勋、怡亲王溥静、辅国公载澜、贝勒载濂、载滢、贝子溥伦等人齐聚端郡王府。
“要不是荣禄和白景杉拦着,今天差一点就能让太后同意废帝!”端郡王载漪等众人落座之后愤愤的说道。
“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乱党!”崇绮看着载漪建议到。
“崇尚书说的不错!”
启秀也附和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毕竟朝廷的位置就那么多,帝党作为政治斗争失败的一方,必然要把被处理一些人,而这些人的位置腾出来之后,后党这边也必然会安排自己人上位。
“既然如此,就一步一步来。先把人提拔上来,再想法让太后立溥儁为太子!”端郡王载漪对着所有人拱了拱手。“拜托诸位了!将来本王必不会忘了诸位的帮助!”
诸人都是为了得个拥立之功好继续潇洒,所以这些人才向端郡王载漪靠拢的,端郡王载漪如此上道,大家纷纷拱手说道。
“王爷客气了!”xN
……
白景杉从西苑回来之后,就找到了白景怡把慈禧太后交代的话告诉了白景怡。
“大哥,我给你招惹麻烦了!”白景杉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说什么话,我们是兄弟!”白景怡看着白景杉说道。
“最近这两天京里可能会乱,你要是去西苑那边,我看还是多带几个人过去。”白景杉有些担心的说道。
“昨个夜里就开始了。”白景怡看着白景杉说道。“现在街面上什么传言都有!”
“好在老七去安国办药去了,家里就咱们两个。”白景杉看着白景怡说道。“等老七回来,赶紧让他和黄春完婚!现在朝局有变,我怕因为我在让他们小两口受了牵连。”
“咱家不是一直是太后的人么!”白景怡看着白景杉问道。
“现在帝党是下去了,后党是赢了,可是后党内部也不都是一条心。”白景杉看着白景怡小声说道。“端郡王他们准备废了皇上,另立太子。”
“那么你呢?”白景怡看着白景杉问道。
“我估计这个事情,外面的督抚没几个同意的。”白景杉看着白景怡说道。“端郡王那帮人,怎么说呢,那是纯纯的顽固派,他们反对变法,反对西化,而且一个个的拒绝接受任何外来信息,一天天的妄自尊大!
而我,荣中堂,甚至其他很多外地督抚,都是后党里面变法派。我们不反对皇上变法,但是反对皇上这么急切的去变法,因为皇上的做法已经打破了现在所有的一切。而且因为太急了,造成的动乱太大,整个国家各个方面的影响太大了。
荣中堂让太后训政,想着能由太后把控大方向,平衡满党和汉党各自的诉求。不过现在看来,满党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促成太后废了皇上。
所以大哥,你最近出去一定要带着我的亲卫。护士学校那边已经有不少八卦和形意的弟子在进行军事训练了,之后会安排一些师妹来保护家里,再安排一些师弟们跟着你!”
“我就是个大夫,朝廷的事我不知道,但是大哥知道你这么安排一定有你的道理!”白景怡看着白景杉点头说道。
“唉!太后让你负责皇上的身体,咱家就会成为各方的焦点。明面上他们不会怎么样,我就怕暗地里他们威胁你给皇上下药。”白景杉担忧的说道。“大哥,咱家不差那个从龙之功,你明白么?”
“我明白,你放心!”白景怡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别让我妈他们跟着担忧了。”白景杉看着白景怡说道。“我现在恨不得把咱们家人全都搬出京城去,天天提心吊胆的,唉!”
“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先看好眼前!”白景怡看着白景杉教训道。
“成,还是大哥心态好!”白景杉夸奖道。
-----------
第二天白景杉就接到了慈禧太后以光绪的名义下的圣旨,白景杉由三品候补兵部侍郎实授正二品兵部右侍郎,练兵处会办,总理衙门大臣,白景杉在接到圣旨之后就去拜会了荣禄。
“下官见过中堂大人!”白景杉见到荣禄的时候恭敬的抱拳施礼。
“慎行来了!”荣禄看着白景杉笑着点头说道。“快坐!”
“谢中堂!”白景杉依言坐好。
“慎行,我已经听说了,太后命你哥哥看顾皇上的身体!”荣禄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一定要告诉令兄照顾好皇上!”
“中堂,下官昨日已经和兄长讲明原委!”白景杉点头说道。“我大哥素来沉稳,自是明白其中的利害。”
“只要能保护好皇上,那帮人就是白费心机!”荣禄严肃的说道。“就算为了七爷,我也不能让皇上出任何闪失!”
“中堂重情重义,下官佩服!”白景杉满脸敬意的说道。“我自是会唯大人马首是瞻!”
“我知道,你这个江南提督被免,就是因为我的缘故!”荣禄看着白景杉说道。“慎行放心,你的将来绝对不止江南提督!”
白景杉站起来恭敬地对着荣禄躬身施礼道。
“下官多谢中堂大人提携!”
“慎行不要多礼!”荣禄也起身扶住了白景杉,等白景杉坐下之后,荣禄看着白景杉继续说道。“慎行,现在一是稳定朝局,二是阻止端王他们废立皇上。”
“中堂大人,恐怕那帮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白景杉看着荣禄说道。
“这也是我担忧的!”荣禄也忧虑的说道。
“中堂,能维护就尽量维护一二吧!”白景杉也只能宽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荣禄也点头说道。
……
维新派自从光绪被圈禁之后,不少感觉不对的已经提前安排后路,例如引发礼部六堂官事件的王照。而后党之中的汉党也极力维护自己派系出身的维新派人士。可是汉党在被动防守,满党则开始了主动出击。
八月初九,刚毅等人向太后进言继续抓捕逆党。而第一个被控制的就是总理衙门大臣张荫恒。湖南巡抚陈宝箴,翰林编修江标、刚刚被任命为出使日本大臣的黄遵宪等十多名大臣被免职,永不叙用。
而杨锐在太后训政之后直接顶撞慈禧太后,言明让太后还政给光绪,太后直接命人将杨锐以逆党的身份给关进了刑部大牢,之后同为军机章京的林旭也被一同拿下。不久之后刘光第也投案自首。徐致敬、张元济等年轻一代变法骨干也都相继被刚毅抓捕入狱。
杨深秀给慈禧太后上折子为陈宝箴等人辩白求情,可说着说着,杨深秀也犯了和杨锐同样的毛病,当面顶撞慈禧太后不说,最后又把话题引到了让慈禧太后还政于光绪这件事上。结果自然没的说,在慈禧太后盛怒之下,也一并关入了刑部大牢。
而谭嗣同自从光绪被关入瀛台之后,谭嗣同在家待了一天,也没见有人来抓自己。第二天就开始准备联系同志想要闯西苑,入瀛台,迎光绪回来,可是这几天整个京城官场风声鹤唳,并没有人愿意和谭嗣同一起行动。
下午的时候,谭嗣同还偷偷和躲在日本公使馆的梁启超见了一面。
“复生兄,我和林权助公使以及英国公使沟通过,他们现在也关注着朝局的发展,但是并没有进一步干涉的想法。”梁启超看着谭嗣同说道。“日本方面可保莪等周全,复生兄不如留得有用之身,和我一起走吧!”
“卓如贤弟,我此来就是就是准备劝贤弟出去避一避风头。”谭嗣同认真的看着梁启超,然后把带来的一些文稿和书信交给了梁启超。“既然贤弟已经做好打算,为兄也放心了。这些书信和文稿就拜托卓如贤弟了。”
交待完之后,谭嗣同站起来慷慨的说道。
“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自古变法无不有流血者,今日中国之变法,自我谭嗣同起!”
梁启超满含热泪的看着谭嗣同,谭嗣同微笑的看着梁启超,两个人互相抱住了彼此。
“为兄去了!”
谭嗣同和梁启超分开之后,潇洒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日本公使馆。
八月十日,谭嗣同在浏阳会馆被捕。
……
白景怡看着疲惫的白景杉不禁问道。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一言难尽啊!”白景杉有些心力憔悴的说道。
“到底怎么了!”白景怡急忙说道。
“还能怎么了?我们这些人百般努力,可是架不住有人偏偏就要作死啊!”白景杉看着自己大哥说道。
“谁啊?”白景怡看着白景杉问道。
“杨锐,李中堂的高足;刘光第,荣中堂的高足;杨深秀,张香帅的幕僚,我当年去广州之时就和其见过;哪怕林旭也是原两江总督沈文肃公(沈葆桢)的孙女婿。”白景杉一个个点名说道。“本来这些人都没什么事了,可是偏偏要去顶撞太后,而且还要让太后还政皇上。大哥你说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徐致敬、张元济这些人过些时日就没什么大事了。”白景杉无奈的说道。“可是这几个,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正在这时,下人找到白景怡和白景杉二人,说外面有人来求见白景杉。
“什么人求见?”白景杉问道。
“其自称是源顺镖局总镖头王正谊。”下人看着白景杉回道。
“请人进来吧!”白景杉看着下人吩咐道。
等下人出去了,白景杉看着大哥白景怡说道。
“这王总镖头不找我爹,找我干什么?”
“一会就知道了!”白景怡也不明所以的说道。
等不多时,王正谊就走了进来。
“王正谊见过大爷,见过三爷!”
王正谊抱拳施礼道。白景怡和白景杉也抱拳回礼。
“不知王总镖头找我何事?”白景杉直接问道。
“三爷,在下想求三爷救个人?”王正谊直接了当的说道。
“王总镖头和我家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说什么求不求的!”白景杉看着王正谊说道。“能办的我一定办!只是不知道你让我救的是谁?”
“是我的一个小兄弟。”王正谊看着白景杉说道。“他叫谭嗣同,我刚刚知道,他被步军统领衙门抓了。”
“得,又一个自己作死的!”白景杉看了白景怡一眼,见王正谊有些生气,白景杉对着王正谊解释道。“谭嗣同我怎么会不知道何人,刚刚我还和我大哥说其他几个人呢,他们的情况和谭嗣同大差不差。”
“我们尽力回护这些人,之前他们也都没什么事了。可是有几个又去触怒太后,这几个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白景杉看着王正谊认真的说道。“王总镖头,谭嗣同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我怕他是准备自己赴死!”
“可能真的被三爷您说中了!”王正谊无奈的说道。
……
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十三。
朝廷下旨,张荫恒被罢职,遣戍新疆。所有新政措施,除七月开办的京师大学堂外,全部都被废止。
北京菜市口。
谭嗣同在留下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之后和杨锐、刘光第、林旭、杨深秀、康广仁等六人被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