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亮,二人已经起身收拾妥当。
十二队金羽卫,皇帝带了两队人马随行护送,唐刃便在其中。
君卿作为玘王府的府医,自然是要随玘王一同。
他们这些随行的人员,包括一些王公大臣,皆是早早做足了准备,提早半个时辰便等候在宫门外。
辰时方至,皇帝的御辇方从宫内走了出来。
此次秋猎萧怀煜并未同行,皇帝有意留他监国。
他将皇帝送至宫外,目光瞥过下方,见到君卿的身影时一顿,似是未曾想到,萧怀策竟然将他也带上了。
一行人行礼过后,皇帝随意言了几句,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式出发。
御辇从面前驶过时,君卿眼神很好,一眼便看见皇帝怀里搂着个美人。
这美人,正是西芜的花罗公主。
先前异兽一事,西芜使者虽然将此推与是驯兽师所为,将自己的嫌疑摘了个干净。
可皇帝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为了两国面子上能够维持下去,花罗公主只得委身于皇帝。
她年岁尚轻,又生得貌美,皇帝极为喜爱,虽然未给名分,却是带着随行的。
见此,君卿垂下的嘴角无声勾起,讽刺暗笑。
此事有关国威,皇帝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掀了过去。
难道他当真如此昏庸,竟会相信此事只是简单的妃子与外人苟合。
西芜只是小国,无论此事,是否是西芜授意,皆应向他们讨个说法才是。
随着御辇驶离,君卿等随从之人也起身,各自跟在自家主家后面。
沾了萧怀策的光,君卿可一人独享马车,他的马车紧随着萧怀策的王辇,驾车的正是唐毅。
而唐刃则是骑着一匹红棕马在队伍的边缘,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始终不离君卿的马车半步。
唐刃从前从未了解过这种活动,今日也是他生平第一次。
纵然是他素来除了自家小大夫再心无旁骛,此刻也不免感叹,无论是任何时代,只有作为上位者,方可主宰人生。
皇帝此次秋猎的地点是距离京城五十里外的太佘山。
自他下达要秋猎的旨意开始,便已经有军队提前去往太佘山做足准备。
他们会先圈出安全范围,派重兵把守,在此期间,任何百姓不得进山。
将帐篷搭好,皇帝到来之前再将食物运往山里。
所以往往一场秋猎要提前十日准备,这些东西要往山上运,自然也少不了百姓出力。
如今陈州正值旱情之时,何尝不是一种劳民伤财。
唐刃对此倒是并无特别的看法,他如今虽然已经融入这个时代,可也只是心系一人罢了。
他人苦乐,他也不过是冷眼旁观。
可偏偏君卿是个心善的,他虽不说,唐刃却也看得明白,这人心系百姓,否则也不会每日来回折腾去为那些灾民义诊。
既然他的小大夫心系百姓,此生只愿悬壶济世,那他又怎能让他的愿望落空,自然要不留余力去守护。
待此间事了,二人做一对行遍天下的名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每每想到此,唐刃总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一路未停,很快,众人便到了狩猎的场所。
此时已是申时,皇帝下令众人各自休整,待戌时狩宴方开。
这个宴会是为了整个秋猎之行拉开序幕,君卿与唐刃自然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他们一人待在自己的帐篷之中,随时等待传唤,一人则是带领着手下人驻守在猎场外,等待狩猎结束之后,再护送皇帝回京。
皇帝身边有禁军守护,金羽卫是没有资格近身的。
直白来说,便是做到了金翎司的司正,也只不过是个京中巡察的头头,所以唐刃怎会甘心只留在金翎司。
狩宴结束已是深夜,整个狞猎场安静下来,就连来回巡逻的士兵也是轻手轻脚,不敢露出太大的动静,免得惊扰了皇帝休息。
无人注意之地,一道巴掌大的身影悄然钻进皇帝住的主帐之中。
饮了酒,皇帝正搂着怀中的美人酣睡,自然不知道那道小小的身影爬上帷幔,倒吊在龙床之上,豆大的眼睛正盯着他。
这小东西维持着倒吊的姿势一动不动,约莫半盏茶后,方找准了机会,在皇帝因为鼾声而张嘴时,一滴无色无味的水珠落入皇帝口中。
饮了酒,正酣睡的皇帝毫无知觉的咂吧下嘴。
见此,玫瑰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帝的御帐。
帐篷里,君卿正惴惴不安的等着玫瑰,见它回来,当下蹲下身子。
玫瑰扑进君卿怀中,小声同他开口:“唧唧..”
相处已久,君卿倒不是说能听得懂它说了什么,但对于它口中所言也能猜个十之八九。
见此,他知道是玫瑰得手了,柔声笑道:“辛苦了。”
玫瑰抱着君卿的脖子蹭了蹭,同他撒着娇。
一块石头落地,君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起身抱着玫瑰躺回床上,像是哄着幼儿一般,掌心轻拍着它的后背,顺着柔声哄它:“吾儿如此灵慧,为父甚喜。”
玫瑰听着他毫不吝啬的夸奖,忍不住欢喜,短胖的手指之上开出一朵花来。
君卿看着它,忍不住失笑。
自搬出王府后,他便在研究一种可杀人于无形的毒,此毒可以潜于人体长达数十年之久。
只是一旦被人引发,便会顷刻之间夺人性命。
他恨萧怀煜害死他父兄,可更恨黑白不分的老皇帝。
他君家先祖乃是有开国之功,若非他先祖随军出征,多次于生死之间救了太祖皇帝,如今又岂会有他萧家的天下在。
可当今皇帝竟是连查也不查,仅仅一面之词,便赐死他父兄二人,让他如何不恨。
他心知,便是日后真相大白,能够还他父兄公道,皇帝最多也只是补偿一二,谁人又敢去指责皇帝的过错?
所以狗皇帝的性命,他日时机成熟之时,他亲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