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未寻到那味草药,君卿今日又出了外城去,他起了个大早,与唐刃一同离府。
唐毅仍旧是跟在君卿身边,另外尚有一人暗中跟着两人,这也是昨日唐刃能够及时赶来的缘故。
那草药属实是不好寻,他和唐毅两人在外城转悠两个时辰,也未曾找到。
最后只得作罢,看来他还是得寻找机会出城一趟。
赶着午时前,君卿回了府中,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唐毅前来禀报,唐辛带着昨日那人求见。
君卿暗自惊叹于他竟如此速度,随口便道:“让他们在厅中等我。”
“是。”
唐毅躬身退下。
君卿此时本是正在食用冰元子,碗中还剩下少许,放下可惜了。
他用极快的速度吃下碗中的冰元子,方才整理一番起身。
不多时,君卿来到前厅,他还未开口,便见刘文卓双眼通红,扑通一声跪下:“恩公!”
君卿也未料到他会如此,下意识的便后退一步,诧异道:“刘公子,你这是?”
他避开这人的大礼,示意唐辛将人扶起。
可是见刘文卓如此模样,他心中便已知晓,他与唐刃昨日的猜测成真了。
“我寻到我家娘子了,她..她..”
刘文卓整个人摇摇欲坠,如同失了魂一般,可那双眼睛却满是愤恨悲痛。
君卿于主位落坐,同时示意唐辛扶着刘文卓坐下。
他方道:“有话慢慢说,不急,春芍,为刘公子上些凉茶来。”
随后他又吩咐唐辛:“灶房里有凉物,自行用去。”
唐辛闻言心中一喜,当下弯腰:“是。”
他前脚刚走,唐安便端来了一盆子的冰块置于君卿身侧不远处。
同时,厅内其他角落也同样放上了冰。
唐刃已经将制冰的法子传给手下人,府里最不缺的便是冰块。
做完这些后,唐安便自觉退下。
春芍为刘文卓送上凉茶来,却对君卿笑颜开口:“老爷吩咐,您不可贪凉。”
君卿对此无奈挥袖道:“去备些酒菜。”
天气酷热,是人都难免贪凉了些,他是个大夫,自然也是有把握的,可唐刃那厮偏偏对此把控极为严格。
像那种冰元子,他每日只可食一次,若是唐刃知晓他贪凉食多了,回来是要同他闹的。
见刘文卓情绪稍稳,君卿这才道:“刘公子,今日酷热,喝些茶水,慢慢说来。”
那冰凉的茶水还泛着果香,肉眼可见上面飘着的冰块,不用入口就可以想象到会有多么冰凉,如此酷热之时喝上一口,当真是享受。
可是于刘文卓而言,此茶如同无物,他悲痛开口:“恩公,我已寻到我家娘子,她便在那无名女尸之中。”
刘文卓言罢,落下泪来。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寻觅妻子一年来,未料到,再见之时已是阴阳两隔。
从那具破败不堪的尸体,也能看出,蔓娘死的有多凄惨,他在此地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唯一识得的便是君卿,又加上有唐辛推波助澜,他自然是寻到了这里。
君卿面上一副惊讶之色,片刻后方道:“节哀。”
“我娘子死的冤,可怜我于此地无亲无故,还望恩公助我,文卓愿做牛做马,终身侍奉恩公。”
说着,刘文卓又再次起身,行起了大礼。
君卿眼神示意唐毅扶起他,语气略带为难开口:“这无名女尸一案,由京兆府侦查,我如何能帮你?”
刘文卓并不傻,否则也不会被唐辛几句话随意点拨就来了此地。
他当下挑明开口:“尸体发现至今已然已有半月,京兆府却查不出任何名堂,必然是无心去查。
我不信他们,我晓得恩公并非普通人,只要恩公肯助我,我愿就此卖身于恩公府中为奴。”
君卿摆手道:“刘公子言重了。”
随后他又道: “此事并非未有明路,只是..”
他如此欲言又止,刘文卓当下便道:“还请恩公给指条明路。”
君卿一副犹豫为难之色,半晌幽幽叹道:“也罢,那些女子实在可怜,我亦是不忍她们冤魂难安。
实不相瞒,我家大人为官家当差,倒是知晓些风声,听闻这些女子的尸首皆是出自京中最大的青楼,秀水阁中。
然,秀水阁背后的势力恐怕不凡,因此无人敢查。”
刘文卓一脸震惊:“青楼!”
见他神色,君卿心中叹息了声,继续同他道:“传闻这秀水阁逼良为娼,真真假假,谁人能知。”
此番话,刘文卓立刻猜出他娘子流落于青楼,怪不得他一直寻觅不到。
他当下愤然道:“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不成!”
君卿对此未言,待刘文卓从愤怒中回神方道:“我也是见刘兄如此重情重义,方与你说这些,刘兄可切莫要走漏了风声,免得连累我家大人。”
刘文卓当下道: “这是自然,刘某可对天起誓,绝不会像任何人泄露是恩公所言。”
“如此我便给刘兄指条明路,玘王殿下公正严明,实有一颗爱民之心,你如此冤屈,倒不妨向玘王殿下禀明,殿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君卿已然换了称呼,有心拉近刘文卓对自己的信任之心,一步步诱导于他。
这人是现成的苦主,有他状告秀水阁买卖人口,逼良为娼,实乃名正言顺。
刘文卓闻言眼前一亮:“玘王殿下?”
君卿微微颔首道:“是,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须得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令夫人曾困于秀水阁中。”
这所谓的证据,唐刃与他倒是有的,他们竟然能将尸体从乱葬岗中挖出,自然就能够有证据证明那些尸体是出自秀水阁。
只不过以他们二人的身份,自然无法去为那些女子出头,反而容易引起他人猜疑,是别有用心。
刘文卓听他所言,忽然想起,当初给他消息的那人,一副欲言又止之态,他当时得到了自家娘子的消息,一时喜上心头,便将此忽略了。
他立刻将此事同君卿说明。
君卿还在想着怎样引诱他去找到那些证据,闻言,当下便道:“如此甚好,若是能将此人找出,想来会派上用场。”
刘文卓立刻将那人的身份说了出来,这人与他是同乡,近些年来一直行商,才会在京中见到他的妻子。
见此,君卿又询问了那人的地址,当下便命令唐毅想办法去将那人带入京中。
唐毅离开后,君卿方劝刘文卓:“刘兄不妨先在我茶楼之中住下,刚好我茶楼中缺个伙计,刘兄若是不嫌弃,可以暂时任之。
等那人入京后,若是能作证,再向玘王殿下禀告不迟。”
刘文卓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他一无人脉,二无证据,想为妻子伸冤谈何容易?
而且他也不傻,一如君卿所言,秀水阁背后势力庞大,他一旦冒头,恐怕立刻就会被人灭口。
如此想来,他便答应下来,愿意留在茶楼之中暂且做个端茶的伙计。
他倒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君卿,只是如今别无他路可走。
他留下来,一来可以有个生计,二来也可暗中打听,关于这秀水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