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二人于侧殿之中,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今日此事一出,药方一事二人只得暂且放下。
毕竟如今尚有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一个时辰后,皇帝遣人前来,传唐刃晋见,君卿则是继续等候。
唐刃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血迹,换了身衣裳。
他今日救驾有功,皇帝忙完了国事自然是要见他的,不用皇帝吩咐,宫里自然就会有人带他去整理仪容。
唐刃跟着前来引路的太监行至正阳宫内。
只见殿中只有皇帝与萧怀策二人,唐刃当即一撩衣袍:“草民参见陛下。”
他此刻虽然名为萧怀策的护卫,却算不得官职,见了皇帝自当称之草民。
皇帝并未急着让他起身,而是目光打量片刻,方道:“平身。”
唐刃起身:“谢陛下。”
见他一副不亢不卑的态度,眼中并无他人初次见到皇帝的畏惧。
先前唐刃的英勇皇帝是见识过的,他目光探究道:“你今日救了朕,想要什么赏赐?朕允你提来。”
唐刃沉声开口:“回陛下,草民不需要赏赐,维护陛下的安危,乃是草民应尽的职责。”
这话若是换了他人说,必然是谦虚客套之言。
可这人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说出来,在场的两人反倒觉得他是诚心。
这话让皇帝心生愉悦,他爽朗笑道:“好一个应尽的职责,朕见你如此英勇,又有一身武艺傍身,做一小小王府侍卫,属实是委屈了。
如此,朕便破例封你为羽林卫副使,负责京中安危。
再赏你白银千两,宅邸一座。”
唐刃没有废话,当即便又跪下:“是,草民谢主隆恩。”
“好,你三日后便可上任,回去好好准备。”
唐刃虽神色冷淡却又不失尊敬,他垂下头拱手:“是。”
待他离开后,皇帝方道:“此人与那些献媚奉承之人不同,倒是个可用之才,如今舍了出去,你可莫要后悔。”
皇帝倒是满意了,像唐刃这种武艺高强,性格又正直之人,最是适合加入金羽卫,做个守城巡逻之人。
萧怀策笑道:“正因此人是可用之人,方能为父皇所用。”
皇帝闻言笑道: “哈哈,我儿有心了。”
萧怀策温声垂眸:“这是儿臣应当的。”
若不是他一番推举,皇帝又怎会给官职,最多不过是赏赐一番。
虽说接触不多,可他也是实打实的知道,唐刃这个人素来是事不关己。
今日能舍身冲出救驾,必然是有所图的。
而他所图并非金银财宝,想来便只有官职了。
如此他便做个顺水人情,推他一把。
唐刃从正阳宫出来不久后, 萧怀策同样走出。
今日宫中实在不太平,他未曾多待,当下便带着两人出宫回府。
回到王府之中, 萧怀策单独留下唐刃,君卿则是一人先行回了小院。
唐刃于萧怀策的书房之中与他洽谈至暮色苍茫,至于两人究竟谈了什么,只有他们彼此知晓。
从萧怀策这处出来,唐刃并未急着回院,而是出了王府。
待他回来,天色已然黑了,他回了两人的住所,只见院中一片漆黑,唯独他自己房中灯光明亮。
他推开门,却见桌上摆着已然凉透的菜肴。
再一看那人手持医书坐于床前,听着他的动静,竟是理也不理,仿佛未曾听见。
唐刃上前,从怀中取出正热乎着的肉饼:“抱歉,今日是我莽撞了。”
他今日与那狮子打斗,自然是有把握的,可是在他人眼中,便是以命相搏。
当时大殿之上如此多人,各自只顾逃命,唯独君卿一人不顾安危,担忧于他。
回程之时,这人却一眼也不看他,他便知道,这是把人惹毛了。
君卿将手中的书放下,他抬起头,毫无遮挡的那张脸露了出来。
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唐刃却还是被惊艳到,他呼吸顿时乱了起来,忍不住靠近:“怎么把妆卸了?”
自从知道君卿的真容后,在他看来,君卿顶着那张黑脸便是化妆。
君卿眼波流转,含笑似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他手中油纸包的肉饼,只是却不开口,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他吃这东西极其雅观,用手撕下,小块小块的放入口中。
唐刃目光从他手指流连到唇上,再到手指,不自觉的倒有些口渴起来。
见君卿一直未开口,他自知理亏,当下便在君卿面前半蹲下来,双手搭在他膝头:“今日事出突然,是我错了,我保证日后定当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他说着话,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君卿。
那人吃了肉饼,粉润的唇瓣晶莹起来,唐刃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好吃吗?”
君卿勾唇,微微偏头看着他,仍旧是自顾自的吃着手中的肉饼。
唐刃再次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个胖乎乎陶瓷做的小猫崽。
君卿放下饼,将沾了油的手指在他肩头擦了擦,接过那陶瓷做的小猫。
细长的指尖把玩,却是笑而不语。
唐刃握住那只手,连同那只猫崽一起,放于唇下:“卿卿,为夫知错了。”
君卿将手抽出,轻声启唇:“我并未生气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勾着尾音,像是钩子一般,听得唐刃心里痒痒。
两人挨得极近,那只陶瓷做的小猫落在君卿腿上,而那双手却仿佛无骨一般轻捏着唐刃的耳垂把玩。
唐刃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着了火一般。
看着面前的那张脸慢慢靠近,唐刃正欲闭上双眼,君卿却骤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说罢他径直向外走去,只余唐刃一脸怔然,眼神之中流露出惋惜之色。
随后他不自觉勾起嘴角,起身将桌子上已经凉透的菜肴端入小厨房中。
这菜虽然已经凉透,显然也是在等着他的,热热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