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丝毫未有贪婪之色, 苏淮崖心下对他更是满意。
他不容君卿拒绝道:“飞鱼既然已收你为徒,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传人,也是他曾有言,他日你我祖孙若是相遇,便将这玉佩交由你。
哈哈,我听闻他给我收了个聪明伶俐的徒孙,也是欢喜的,好孩子,莫要拒绝,拿着吧。”
他与莫非鱼名义上是师徒,实则与父子无异,父与子哪有隔夜仇,早便已经和好如初。
只是他那徒弟浪惯了,不愿意回来继承衣钵。
倒也算是有良心,还知道给他寻个优秀的继承人。
君卿的身世与天赋,莫飞鱼不止一次与他提及,他心知君卿隐瞒身份面貌是为何,同样也知道他的哥儿之身。
他不是愚昧之人,无论是何性别,只要有一颗仁医之心,加之于此道的天赋,便可继承他的衣钵。
话说至此,君卿无论如何也不好再拒绝了。
莫飞鱼是他师父,面前这人他应当尊称一声师公。
于是君卿退后一步,跪拜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师公。”
苏淮崖赶忙扶起他:“好孩子,快快起来。”
他这边笑意满满,是越看君卿越满意。
萧怀策见此也是识趣,当即便开口:“苏老,小王忽然想起还有事务未曾处理,失陪了。”
苏淮崖笑着点头:“王爷有事便去忙,小老儿不敢耽搁,这便告退。”
萧怀策:“苏老随意便可。”
苏淮崖点头: “是。”
君卿拱手开口:“草民告退。”
萧怀策应允后,三人走出。
出了侧厅,君卿方道:“师公,去我院中。”
“好,你前边带路。”
苏淮崖在此处亦是被奉为上宾,一来是他曾经救过萧怀策的外公荣安侯楚雄,二来则是因为他的人脉。
不只是江湖之中,就连那些王公士族,达官贵人,多数都是会给他几分薄面的。
这也是萧怀策会对君卿颇多照顾的原因。
君卿站在苏淮崖前侧伸手:“师公请。”
唐刃原本是打算跟在两人身后,却见君卿慢了一步,显然是在等他,他当即便快步向前,跟在君卿身侧。
苏淮崖对此视若无睹,在君卿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到了小院。
一进入小院,不用君卿开口,唐刃便走进小灶房中,烧起了热水泡茶。
君卿与苏淮崖坐于院中,他还未想好怎样开口,苏淮崖便道:“莫要紧张,你的事我皆是知道的,我知你的难处,放心,师公来此,便是为了助你。”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与君卿。
君卿展开一看,信上所写【乖徒儿亲启:为师多年困于蛇山,未闻世事,出山之时听闻你家中遭逢变故,痛心至极。
知晓徒儿尚在人世,为师心中宽慰,然而棘罗毒果成熟在即,为师不便远离,特请你师公前来助你。
待为师取了棘罗果,制成棘罗丸,再送你品尝。】
落款的后面并无姓名,只有一条鱼。
是他师父没错,君卿看后忍不住失笑,虽然江湖之中一直有传闻莫飞鱼已死,他却是从不信的。
将信收起,君卿方道:“师公既已知晓,晚辈便不隐瞒,我名唤君卿,乃是前任太医使君凌安之子。”
苏淮崖颔首,微微叹道:“如今细细说来,我与你父亲曾有过一面之缘,约莫是三十年前,他正值英锐之年,于江州游历时曾当街施救过一真心痛的病人。
当时我见他年岁尚轻,施针的手法却稳重老成,若不是自幼时便练起,绝不会有此成就。
本想收他入天医门,奈何我当时有事,匆忙离开,后来入京,巧合之下方知他是君家人。
彼时你祖父尚在人世,是为太医院使,你君家世代为太医,我便歇了那心思。”
听罢,君卿笑道:“此事我知晓,爹爹当初所救之人正是我外公,因此他二人成就一段佳缘,方有我与兄长。”
幼时闲话家常,爹爹常将他抱在膝头,细细与他说来,是如何同娘亲相识相知的。
娘亲在他周岁之时骤然病故,爹爹至此后便再未娶亲。
他们二人情深,他是看在眼中的。
苏淮崖笑道:“哈哈,这我倒是不知。”
君卿淡笑,眼中却流露出一抹伤感自责,他幼时便丧母,虽然爹爹与兄长皆言与他无关。
可他知晓,若不是因为自己,娘亲也不会垮了身子。
如今这世间唯爱的亲人也是同样为他所累。
苏淮崖人老成精,两人虽今日才相认,并不熟悉,可他也一眼看出君卿眼中的伤怀,当下便转移话题,同他道:“说来,你可知玘王殿下因何缘故会找到你?”
君卿摇头:“具体不知,只知是师父的书信指引。”
苏淮崖不隐瞒他,当下便向他说明:“一直为江聿压制蛊毒之人是我,这蛊我解不了,便想着寻你师父。
可他的行踪素来不告诉我的,无奈只能将主意打在你身上。
但你师父只同我说过收你为徒,他时常在我面前夸你,对于你的身份却是丝毫不提,我只知有你其人,却并不知究竟是谁。
直到不久前,你师父才主动联系于我,将你的位置告知了玘王殿下,于是才有后来之事。”
这事说来也是漫长,融安侯与苏淮崖熟识,已成老友。
当初萧怀策为了江聿找到苏淮崖,苏淮崖明知蛊毒无解,看在老友的面子上还是愿意费心帮他。
苏淮崖一生治病救人,任何疑难杂症在他面前皆是小事,可这蚀心蛊本就无解,便是他本事通天,也奈何不了那一枚小小的虫子。
他虽然没有办法,却是想到自家徒儿。
莫飞鱼一心钻研毒医之道,或许于此事有办法。
于是他一边想办法为江聿续命,一边让萧怀策派人寻找莫飞鱼。
说来也是丢人,他这当师父的,到了关键时刻,却寻不到徒弟的行踪。
于是他想到莫飞鱼曾经说过,他会的他徒弟都会,他不会的他徒弟也会,便只能赌上一把,尝试寻找君卿的行踪。
奈何这徒弟比师父还难找,他们师徒两个简直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