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寂静之时。
一柄匕首悄然插进小院的门缝中,慢慢挪着门栓往后退。
随着门栓落地,木门“吱啦”一声开了。
仅用粗布蒙着脸的三人蹑手蹑脚的走入院中。
见灶房里亮着灯,个子略高些的那人眼前一亮,他指了指灶房,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人向前。
那两人踮起脚尖,猫起身子,轻轻的往前挪动。
显然这三人是贼。
侧屋内的唐忠本就没有睡熟,院外有动静的那一刻起,他就睁开眼睛,悄然起身,抄起床边的棍子。
小东家说的果然没错,深夜会有不速之客来访。
主屋内,君卿同样未曾入睡,虽然吹了灯,却是和衣而躺。
能够顷刻致人昏迷的药捏在指尖,他动作轻柔起身。
那三人听着灶房里安静,有些不解,这人若是深夜制茶,怎能没有半分动静?
他们贴着墙,悄无声息的贴在门缝上。
里面确实安静的紧,高个那人立刻察觉不对,猛的推开门。
只见里面虽然亮堂,却空无一人。
同一时间,君卿从内拉开自己屋子的门,探出身子来,半隐于黑暗之中:“你们是何人?胆敢深夜做贼!”
他骤然发出的动静,将本就心虚的三人吓了一跳。
三人转头,借着灶房的烛光,隐隐约约见只是他一人,立刻胆大起来,只是话未说出口,便见对面的屋子同样开了门,走出一手持木棍之人。
唐忠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直接吹燃,三人这才看见他脸上凶狠的表情。
那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是带头的那人上前一步,粗声凶恶开口:“识相就不要问。”
他刻意伪装的声音,想着这人也认不出来。
可君卿心中早知他们是谁,也不与他们废话,当下开口:“唐忠,去唤村里人来。”
陈家兄弟听了,立刻就乱了阵脚,当下便想向外跑去。
唐忠快了一步拦住院门,君卿不给那三人开口的机会,脚下步伐极快逼近他们,把手一扬,藏于衣袖中的药粉飞洒而出。
三人甚至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有什么东西,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栽倒在地。
有君卿晚间招呼过,唐忠在他靠近之时便屏住了呼吸。
垂下衣袖,君卿面无表情淡淡道:“找个绳子把他们绑起来,明日再行处理。”
唐忠立刻应声:“是。”
他今日开了眼了,方知这小东家也不是个好惹的。
唐忠把那三人绑好后扔进灶房里。
君卿已经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唐忠站在门外,不敢贸然进入,他低头恭声道:“小东家,已经绑好了。”
君卿为自己倒了杯已凉透的茶 :“知道了,歇着去吧。”
“是。”
唐忠略有些迟疑的看向君卿,他似乎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见他如此模样,君卿一时也不急着睡,便道:“你想问便问。”
君卿待他们一向温和,唐忠并不惧他,于是他脚下不动,好奇问道:“小的就是好奇,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今夜必定会来?”
与他说说也无妨,君卿勾唇道:“他们前日跑了空,白日见了那些茶又怎能够憋得住,自然是夜间会来的。”
他今日早间可没有刻意避人耳目,这群人先前白天跑了空,仅隔一夜又见他们能够拿出如此多的茶叶,便是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夜间制茶的。
所以他料定,这贼白日不来,夜间也是一定会来的。
“是,小人明白了,小人告退。”
唐忠一听心里琢磨了一番,当下明了,他弯着腰,走时不忘将门带上。
待他走后,君卿一人静坐了会,心间暗自思索,不知唐刃那边如何,可曾到了地方。
他此番思虑之时,唐刃也刚好从客栈的床上起身。
孙无年将他安排在此处,又送过吃食之后便没有再出现。
他吃饱无事可干,盥洗过后一觉睡到此时。
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方知已是丑时过半。
唐刃此刻睡意全无,他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
玫瑰是个夜里惯爱闹腾的,此刻见他醒了,便立刻缠了上来。
唐刃是木系异能者,天性便是可与异植沟通。
此时玫瑰像个小孩似的撒娇,缠着他的手指:出去
他能听得懂,却不予理睬。
朱红的花蕊在指尖绽放,翠色的枝蔓挺起身来,它贴着唐刃的脸蹭了蹭,那意思很明显。
唐刃盯着它,不假思索道:“你已恢复。”
他和君卿待的久了,说起话来也简洁凝练。
玫瑰不解他意,歪了歪原本挺直的花藤。
喝了口茶,唐刃淡淡道:“是应该学学小绿。”
“!!!”
如果玫瑰此时有双目,一定会猝然瞪大。
仿佛没有察觉到它的僵硬,唐刃看着它,眼中是极为认真:“往后不可再懒惰。”
见此,那枝原本正生意盎然,翠嫩欲滴的藤蔓如同被暴雨摧残,骤然瘫了下来。
它收起翠叶,化作青藤,重新缠回主人的手腕,途留桌面上正鲜艳的丹华。
唐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从前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自己能照顾自己。
养着玫瑰除了是一战力,也算是半个孩子。
自然是乐意惯着它。
如今不同往日,他已是有家室之人,不能懒惰,玫瑰也应当学着些照顾人。
没有了玫瑰扰他,他便一人静坐,并不打算睡去。
想着他两次来此地都行事匆匆,也未曾仔细看看,待这件事了,他应当在此地瞧瞧看,可有适合送给小大夫的东西。
想到此他起身来到床边,从枕下取出君卿送与他的抹额。
拿在手中细细看来,那张素来冰块一般的脸融化,他自言道:“古人都喜欢玉饰,不如送他玉簪子。”
听他自言自语,玫瑰顿时惊觉,小绿所言极对,发情期的人类太过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