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也不在这里……那会在哪呢?”
棒球帽男生扶着帽子,匆匆从高塔旁走过。路过时,他抬眼多看了两眼高塔旁边炸得一片狼藉的深坑。
“真厉害啊……要是我们公司有这种能力的炸弹工人,开矿拆楼都不在话下了。”
棒球帽男生咂了咂舌头,没头没尾地感慨道。
感慨完,小环打了个响指,便消失在了原地。
毫无疑问,小环是一个已经掌握了“空间”能力的人,他和普通玩家的能力、来到这里的目的都截然不同。
深坑中,两个柯栋文的核心都被炸成了碎片,点点荧光零星散落在各处。
过了好久,兴许是几十分钟,又兴许是几个小时,雾散去了,又聚了起来,天黑了,又重新变得明亮。
混乱的时空中,那些莹莹绿光终于有了动静。
植物是最坚强的生物,它们有着比人类更年长的祖辈,它们经历过过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几经濒临灭绝……但它们依然活着。
小小的绿光努力爬行着,一粒、两粒、三粒……它们积水成河,积河成海,在用尽全身解数后,终于拼凑出了一小块完整的核心。
核心拼好后,嫩绿的枝条自核心深处探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着,直到长成了一棵挺拔茂盛的小树!
小树的枝条还在变长变多,它们纠缠着,拉扯着,最终在树下构造出了一个“人”的外壳。
“唔……”
“人”的嘴巴动了动,脑袋有些僵硬地往两边各转了一下。
当人体最后一点成分也构造完成后,小树主动截断连着“人”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枝条构成的“人”俯身捡起核心,将其塞进了嘴巴里。
过了大概半分钟,“人”的外层诡异地长出了皮——先是脚、腿,再是躯干、胳膊、手,最后是脖子……以及脸。
柯栋文复活了。
假柯栋文因为【丑东西】已经长不出属于“柯栋文”的脸了,他想吞噬真柯栋文的脸皮,好用来重构,但那张脸也在爆炸中碎成了粉末。
所以如今,能长出“柯栋文”这张脸的,只能是真柯栋文。
外人来看,说不定会以为是,柯栋文用自身成分做炸弹,和假柯栋文同归于尽。柯栋文比假柯栋文运气好点,没死成,活了下来。
只有柯栋文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死了,然后在和假柯栋文争夺核心的过程中,打赢了复活赛。
假柯栋文太强了,柯栋文费尽心思将他引入自己精心布置的炸弹温室,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如何在爆炸中让自己活下来。
他只能选择另一条路——和假柯栋文一起死,豪赌一场,赌他和假柯栋文谁能先凭本能恢复核心。
看样子,是他赌赢了。
只是柯栋文不知道的是,假柯栋文并不属于生物的范畴,他只是完完全全的复制体手办,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复活赛可言的死。
柯栋文假想中和假柯栋文死后争夺核心的事,不过是他杞人忧天了。
又不容易被杀,被杀了还能复活。
所以说,柯栋文当初向时黎承诺的“享受永生”并非戏言。
柯栋文又上高塔检查了一番,再从高塔上下来后,他手里提了一瓶樱桃酒。
雾气渐渐散去,高塔、西郊农场以及附近小镇的时间轮转回了另一条时间线。
柯栋文和刚来时一样干净整洁,穿着身不管做什么都不染尘灰的白衬衫,宛若童话书里优雅的小王子。
他穿过农场,回到小镇。
小镇门口,满头白发的老者边嗑着瓜子边摇着扇子。他牙口不好,一个葵花籽含在嘴巴里老半天才能抿出来里面的果仁。
“阳光真好。”柯栋文走到老者身边,把酒放到了老人脚边。
“谁说不是呢?等会儿我把被子抱出来晒晒,晚上抱回去,被子估计都暖洋洋的。”
老者看上去心情不错,身体也比之前见到的健朗了少许,说话都利索了。
“我看到你快死的时候的样子了。”柯栋文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啥样子的啊?子孙绕膝还是孤独终老?我家老婆子先我一步走的,还是倒了八辈子霉,要给我这个老骨头送行呢?”
老者显然不信,但还是哄孩子似的迎合柯栋文。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柯栋文问道。
老者顿了一下,似乎被柯栋文给难住了。
“那假话吧!我听了一辈子真话了,到头来还是想听点让人开心的假话。”
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柯栋文抬手揉了下肩颈,眼膜垂着看向地上那瓶樱桃酒。
“你死的时候子孙绕膝,老太婆在旁边抱着你哭,他们都很健康。村里其他人也都来了,他们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你是在幸福中离开的。”
说完,柯栋文发现老者摇扇子的手停住了,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苦涩和深沉。
“……挺好的。”老者咂吧了下嘴。
“真的挺好的,够了,这样就够了。”
老者低落地自言自语道。
这边难得有这么阳光晴朗的好天气,镇子里好多人都冒出头来,叽叽喳喳地相互走动。
镇子里鲜少有年轻人,更别提小孩子了,大多都是些老年人。他们被困在了过去与未来中,一辈子走不出去,一辈子都见不到镇子外的亲人。
一年,两年……十年,时间太久了,没人记得他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他们就像被抛弃的孤魂野鬼,行尸走肉般活着,唯有彼此间能带来一些慰藉。
“刘老头,你可不能比我先走哈!不然没人给我关棺材了。”
“瞎说,你看你身子骨硬的,要死也得是我先死!”
……
老者清楚自己余生岁月里里都不会出现子孙绕膝的画面,他只想着能死得早一点,再早一点,不要再眼睁睁看着老朋友们一个个走在他前面。
“说吧!你找老头子肯定是有啥事让我带给未来的你的吧?”老者哼哼了两声,一副猜中了柯栋文心事的小表情。
“是的,等你快死的时候,我会来见你。我希望老人家你能转告我一件事。”
“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与我同行的小姑娘会被我杀死在高塔之下。”
老者愣了愣,有些不解。
柯栋文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拜托您了,现在我该走了。”
老者又重新摇起了扇子。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你们年轻人就是呆不住,一个个成天忙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的……”
柯栋文郑重地向老者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老者瞅瞅地上的酒瓶子,冲着柯栋文的背影猛挥了几下拳头。
“臭小子!我不喜欢喝樱桃酒的!又甜又黏糊!带酒也不带我爱喝的!”
柯栋文离开的步子不停,抬起右手也挥了两下。
“以后你就喜欢了。”
老者皱着眉头,把酒从地上捞了起来,仔细端详了几眼。
“真奇怪,第一次见面,就给人送酒……还送的是不爱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还同行的小姑娘……我哪里知道你同行小姑娘是哪个呀?”
老者再抬眼想看一下说了一堆胡话的那个年轻人时,却发现年轻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怪人。”
老者小声念叨道。
……
“咳咳,你们还挺快。”
时黎三人刚走到迷幻森林边界,另外一行三人就从森林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老人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的,最终时黎没有选择去西郊农场进行支援。或者可以说是,她费尽口舌劝阻了另外两人,让他们先不要去西郊农场。
柯栋文很强,有多强时黎不清楚,反正他要是对上扑克牌士兵,绝对会把扑克牌士兵打成落水狗。
那样强的柯栋文都没有保住岳梨,时黎觉得要么是西郊农场那边有极其可怕的存在,要么是存在什么异常,会把进入那里的人给分开,逐个击破。
不管是哪种,在西郊农场那边没回来人之前,时黎都觉得去那边是不理智的行为。
“看来你们还挺艰难的。”何覆水打量了一番以老者为首,伤的伤,残的残的三个人,忧愁地说道。
“呵呵……油尽灯枯了。”老人的笑容愈发苦涩,“不过好在还是把线索带出来了。”
“你们得到了什么线索?”何覆水问道。
“等一下!”
何覆水刚问完,老人身后的西装男立刻三两步走上前,手一伸,拦在了老人和何覆水之间。
“你们先说你们有什么收获没有?这可是我们拼命带出来的线索,想白嫖可不行!”
西装男一脸警惕地盯着何覆水,一副何覆水不先表诚意,他绝对不会让老人把他们拿到的线索说出来的坚决态度。
时黎和李云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时黎还冲李云谏撇了撇嘴。
“啊,我没想白嫖,唉你看你这……”何覆水有些尴尬。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何覆水立刻摆正了心态,如实把他经历过的事件和有关奥兰德帝国覆灭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迷幻森林三人组。
迷幻森林三人组中的第三人,是当初在童话镇项目外排队时,站在时黎前面那个,爱磕邪门cp的女生。
“哇,那你们的经历也怪吓人的!”
女生听完何覆水的讲述,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对何覆水和身后的两位女生投去了敬佩和后怕的目光。
“谁说不是呢!差点全军覆没,你是不知道屋子外面的鬼魂有多少,密密麻麻的,吓得我和时黎妹妹都快哭了。”何覆水一被夸就来劲了,立刻跟女生吹起了牛皮。
“瞎说,我可没哭。”时黎叉着腰,不服气地反驳道。
“确实险恶,果然这个童话镇项目相当不简单。”老人摇了摇头,深沉地说道,“如此看来,玫瑰女王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能消灭一个海底王国的实力了,我们还妄想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着实是以卵击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