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温贵妃冷眼看着。
九公主抱着丽妃瑟瑟发抖,康王妃已经晕了过去,众女眷都还没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没有一个人上前劝劝恒王妃。
江嫔看不下去,上前扶着恒王妃小心安慰道:“恒王妃,这截不截肢不是皇上能定的,太医说了,若是不截肢恐会有性命之忧啊。”
长公主也道:“皇嫂,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兄送了性命吧。”
恒王妃浑圆的身子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任江嫔怎么扶都扶不起来。闻言她更是悲从中来,攀着江嫔泣不成声:
“江嫔娘娘,殿下……殿下是替父皇上的通天楼,皇上不能就这么舍弃了他啊……截了肢一切就都完了呀……”
“够了!”景德帝一拍椅子,冲着在一旁正等着主子们下决定的太医一挥袖道,“还愣着干什么?截肢!保住性命要紧!”
太医一抹冷汗,匆匆离去了。
恒王妃啊的一声,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江嫔无奈,只得挥手让几个壮实的嬷嬷上来抬着恒王妃去了偏殿。
宫殿外,以勇国公为首的恒王拥趸们还没有散去,都焦急的等在殿外。
今日他们的心情可谓是一会儿天上一会地下,比坐凌霄飞车还刺激。
眼看着皇上终于松口,钦点了恒王上通天楼点灯,他们都欢欣鼓舞。不用多想,中秋宴会一结束,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立恒王为太子。
可他们没想到,属于恒王的人生高光时刻竟如此短暂!
不过须臾!
恒王就从巅峰跌落地狱!
等小太监出来传话,说恒王性命保住了,但截了一条腿!
闻言众臣均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这是阴谋!绝对是阴谋!”
“刺客是要弑君!”
“恒王殿下,您真的太冤了!”
“北邙狗!我和你们不共戴天!”
……
在众人的骂声中,肃王匆匆赶来。他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双手还有烧伤和烫伤,一身狼狈不堪。
众人看到肃王纷纷行礼。
“二哥怎么样了?”肃王人还没跑近,已经开口问道。
为首的勇国公面色沉重,上前道:
“肃王殿下,恒王他……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腿没了……哎!”
这个结果已经在预料之中,不过听到确切消息,肃王还是唏嘘一番。
“勇国公节哀。”
勇国公是恒王亲舅舅,已经年近花甲。
恒王的母妃死后,就是他一直看顾着恒王,情同父子。这么多年也是他一直帮着恒王筹谋划策,可眼下亲眼看到恒王在离皇位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多年筹谋功亏一篑,不免心如刀割。
他长叹一声,“时也命也!”
肃王也无言以对,默默摇头进殿内去了。
见肃王终于回来,江嫔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原位。又见他浑身是血,一把拉住他道:
“怎么这么多血?怎么了?”
“啊!”
扯动伤口肃王一声惨叫。方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胳膊已经脱臼了。
“母妃,我没事。胳膊脱臼了接上就好。放心,没事。”
太医赶紧上前帮他接上胳膊,处理好伤口。
随后肃王径直走到景德帝身前,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父皇,儿臣恳请彻查此事!为二哥和死难的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苏喆不知生死,还有大街上那些死伤的百姓们,通天楼烧成焦炭里头那些没有逃出来的护卫和内侍,凡此种种让肃王心情格外的沉重。
景德帝喉咙底嗬嗬了两声,一口痰压住半天说不上来话。
这时,靖王上前一步道:
“父皇,北邙人意欲挑起两国战事,蓄意谋害父皇,儿臣也恳请彻查此事。”
“是啊是啊,父皇!北邙人太嚣张了!儿臣也请命,一起调查此案!”
康王浑身是脚印,脸上还有一个红印子,他也扑通跪在肃王身边,义正言辞。
“……准……了!”
景德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声音沙哑的像是吃了几斤盐巴,喉咙底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一样。
今夜乐极生悲,景德帝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才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往一边栽去。
“皇上!皇上!”
顺大监疾呼,赶紧冲上去扶住了。
离得最近的温贵妃也一声娇呼扑了过去,可惜被景德帝一把撇开。
“回……回……”
才吐出两个字,景德帝就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父皇!”
“皇上!”
殿内瞬时乱做一团。
众人抬着皇上匆匆离去。
落在人后的温贵妃和靖王对视一眼,冷冷的扯了个笑,十指紧紧撺成一团,
“老不死的命可真大!”
……
一场中秋佳宴,本是团圆。
却平添了无数冤魂。
盛京大街上,通天楼已成焦土。从里头清理出来几十具尸体,大多是礼部的官员和宫中内侍,全都烧得面目全非,一个个姿态狰狞,成了焦炭。
外头还有死于踩踏、被火烧死、被高空坠物砸死的百姓和官员,统计出来有几百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沿街商铺也被烧毁许多。
一时间,盛京城里到处都挂着白幡,几乎家家都有丧事。一夜之间,中秋团圆喜庆之气就被阵阵哀恸哭声所替代!
将军府里,费老在房中抢救了一夜,快到天亮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
苏璃跟着费老一出来,裴珩还有闻讯赶来的秦氏和永安侯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
秦氏两眼红肿得跟葡萄一样,布满了血丝,显然哭了一夜。
苏璃让李嬷嬷先带费老去休息,自己留下来解释病情,她道:
“烧伤严重,背上整块皮都烧坏了。还有内伤。现在还说不好,得看接下来的几天。”
话音刚落,秦氏嘤的一声就直挺挺的往后倒去。永安侯赶紧抱住妻子。
苏璃心中悲痛,可再悲痛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母亲一倒下,这两大家子都指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