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山院,欢哥儿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跟在苏璃身后到了偏房。
一进门,欢哥儿就说:
“你为什么帮我!”
苏璃笑道:
“你这话说得好笑,你是我儿子,我当然站在你这一边儿了。我说过,我来了后,就不允许其他人再欺负你。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跟他们拼命!”
欢哥儿嘴唇抖动。
今日的局面,最轻也是被暴揍一顿,然后关进祠堂三天三夜。大人们认定的事情,是不会听他解释的。
这个侯府里,祖母伪善、祖父功利、老祖宗睁眼瞎,家里没一个好的。
只有这个才认识了两天的女人,愿意无条件相信自己,维护自己。
今天,他终于有了被保护的感觉。
“你……我……”
他犹豫着要不要喊一声母亲,可话到嘴边就生生的成了:
“只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失望?为什么?”
苏璃眨了眨眼睛,等欢哥儿说流晶河的事情,可他去只字不提,只道:
“我怕是考不中第一。”
咳,为这事啊!
不怕,好大儿你未来可是状元!
这小小的期末考完全不在话下啊!
苏璃见他不想提流晶河的事情,也不打算主动提。
而且,鸡娃是有技巧的。
像欢哥儿这种内驱力极强的娃,她选择反向操作。
于是,她装作没事人一样,轻松道:
“没事!这件事情你别有压力,能考第一自然最好,要是考不了第一,别倒数第一就行。”
“可是……可是你刚才在松鹤堂言辞凿凿、还说要立军令状,考不了第一就打断我的腿,还说什么三年考个秀才,未来还要考状元……”
“咳!那都是骗他们的。刚才那种情况下,不哄骗他们一下,咱娘俩怎么脱身啊!你别放在心上啊!”
“那……没考上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好了,赶紧去睡吧,上了一天学挺累的,早点睡。”
苏璃开始赶人。
她是真的累。
昨夜劳累了半宿,晚上又干了一架,等会儿还要准备明天回门的事情。
欢哥儿看着她一脸倦意,哈欠连天,想要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
这个女人这么看得起自己,拼了命的维护自己,就算自己名誉扫地也在所不惜。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在那些人面前丢脸。
期末考不是还有三个月么,自己稍微努力努力,怎么也得考个第一让她在那些人面前威风一次。
心中下定了决心,欢哥儿行礼告退,临走时扭扭捏捏的说了一句:
“你给我买的那个小厮,不错。我给他起名叫石头。”
说罢,就走了。
苏璃笑笑,小屁孩。
……
正房这边,侯夫人气得面色发黑发紫。
真没想到,昨天还互相跟仇人一样的苏璃和欢哥儿两人,这才两天功夫,怎么就看对眼了?
苏璃居然还这般奋勇的维护那个小崽子!
而那个小崽子,看着也很是服气苏璃的样子!
原本,她想处置了欢哥儿,让青山院颜面扫地,然后趁着这股热乎劲儿,好跟侯爷提一下世子爵位的事情。
今天她进宫和温贵妃提了,贵妃说会帮她在皇上那里说说好话的。
可眼下,侯爷被苏璃哄得五迷三道的,还沉浸在欢哥儿未来会考中状元为侯府扬名的美梦中,对青山院还抱有很大的希望,只怕是不肯听自己说爵位的事情了。
晋远侯晚上多喝了几杯,哼哼唧唧的进来,看到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侯夫人,道:
“明日璃儿回门,你可有准备礼物让她带回去?”
啥?
礼物?
侯夫人压根儿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刻被侯爷问起,忙不迭地陪笑道:
“侯爷放心,璃儿回门这么大的事情,我早就叫人准备好了。侯爷可要过目?”
“你办事我放心。璃儿嫁给珩儿,到底是受了大委屈的。本来,我该押着那个混账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的,可一想到那个混账,我就头疼。少不得我亲自去一趟。另外明日回门的礼物,可不能再寒了亲家的心。”
“侯爷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侯夫人心中免不了又骂一顿,苏璃小贱人刚从她这里得了十万两银子,这才几天啊,又要她开库房大出血!
这顿血她还不得不出!
真是没得说理去。
见侯爷说起儿子,侯夫人陪着小心道:
“侯爷,彦儿这些天在外面过得也是苦不堪言,你看,这事儿也过去了,璃儿那边我看她也挺好的。不如,改明儿让彦儿回来吧?”
“回来?他还有脸回来?当初他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他有本事走就该有本事在外面自己谋生路过活!”
晋远侯一想起二儿子,酒劲儿上来,说话声音都重了好多,吓得侯夫人连声道:
“是,是,是,侯爷说得是。可是,侯爷,彦儿也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不是?侯爷,彦儿皮厚,吃苦不要紧,可孩子却是无辜的。”
说到孩子,晋远侯的心软了软。
裴彦虽然混账,但那孩子到底是侯府的血脉。总不能不清不楚的流落在外。
他子嗣不丰,这个时候尤其希望看到后辈枝繁叶茂。
侯夫人一看有戏,就描绘起那孩子来:
“侯爷,实不相瞒,我昨儿偷偷去看了。那孩子和彦儿小时候长的那是一模一样,别提多可爱多聪明了。侯爷要是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晋远侯歪在床上不说话。
“侯爷,孩子身子不好,跟着他娘从边境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前段时间还得了风寒,我瞧着都没怎么养好,时不时的还有点咳嗽……”
“哼,孩子可以接回来。但那个女人,想都别想!”
晋远侯终于松口了。
侯夫人忙顺着他的意思道:
“那是肯定的。那个女人我也看不上的。我今日入宫见了温贵妃,想请她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将来给彦儿下一道赐婚的旨意。”
晋远侯睁开眼睛,回过身来看她:
“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镇北侯家的嫡女,去年底在九公主府赏花宴会上见过,人品相貌自是不必说的,主要是人家会功夫,将来对付彦儿手拿把掐的,相信镇得住!”
晋远侯点点头。
镇北侯将门世家,倒是和晋远侯府门当户对。
听说他家的女儿从小就舞刀弄枪的,以前他还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实在粗鲁,但现在却觉得实在是正好!
那个混账就该有个悍妻在家收拾他!
当下点头,道:
“此事你看着办。”
说罢就转身睡去不理。
侯夫人虽疲惫不堪,但想到给苏璃的回门礼还没准备,少不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出去又忙活了半宿。
……
青山院这边,李嬷嬷想让苏璃和世子再次行房,可苏璃打死都不愿意。直到她承诺说,等明日回门回来就办,李嬷嬷才将将放过她。
第二日要回门,晚上苏璃少不得又安排布置一番。
让哑奴和颂枝留下看家。
又叫来了石头好生嘱咐了一番,让他好好跟着欢哥儿。
至于喜姐儿,自然是要带着回娘家的。
苏璃回房,例行帮裴珩办完大事,清洗好身子,歪在床上给他按摩,有一搭没一搭的汇报着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没过多久,她就粘在枕头上睡着了。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裴珩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起这三年自己沉沦在病痛和绝望之中,完全忽略了欢哥儿和喜姐儿。
原以为两个孩子在正房教养,父亲和母亲必不会亏待了他们。
可到底是他一厢情愿了。
小温氏既然会这样对待自己,又怎么会真心对待他的孩子呢?
如今,欢哥儿被他们这般诬陷逼迫,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苏璃一个弱小女子冲锋陷阵挡在前头,他实在愧疚不已。
他暗暗发誓,必须要尽快好起来,让那些苛待他夫人、孩子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