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惠,你剁人双手,拔人口舌,让人以后怎么活?高子惠,是谣言吗?你若因为害死了她,又却让我情何以堪?”
秦姝已经急得流出了眼泪,她本就纠结痛苦,此时,更不希望高澄这般自私,让两人之间的情感,再夹杂上人命。
“她不过是个奴婢!”高澄双眉紧皱,凝视着秦姝。
甚至有些质疑秦姝,为何要因一个奴婢,与他这般争执。
秦姝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痛,这句话是如此的熟悉。
十年前高澄也曾说过这话,就是这句话,让她意识到,她与高澄根本不是一类人。
两个人的所顾虑的,担忧的,在乎的永远不会相交相融。
“奴婢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们生来,就非要低人一等吗?”
秦姝不禁含泪说着这句话,不禁露出失望与不屑的神情。
高澄被这一问,像被施了定身咒,愣愣地看着秦姝。
十五岁那年,也是因为他害死一个奴婢。
秦姝才远走长安,致使两人多年未见。
他终于害怕了,他怕秦姝再一次离开,他已经受不了那种患得患失
“慢着!”
高澄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与无奈,仿佛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随着高澄的指令,押人的侍卫立刻停了下来。
高澄心中根本不想饶过那个婢女,不拔舌剁手,只怕自己与秦姝的流言蜚语会传遍邺京。
他可以不在乎以往的那些风流传言,却害怕秦姝与自己一道,被人冠以恶言。
可若是继续惩罚下去,秦姝必定会对他恼恨失望。这两个结果,他都不想面对。
终是咬咬牙,冷冷地吩咐到侍卫:
“先堵住她的嘴,暂且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与她说话,与她相见!”
两名侍卫诺了一声吼,便将那婢女越拖越远。
在秦姝与高澄争执期间,宋娘也渐渐想通了一切,秦姝就是最近高欢认下的养女,阳瞿郡君。
秦姝与高澄之间的私情她早已知道,只是如今这情之间有了兄妹关系,以至于成了禁忌。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与那婢女说过此类话语,那婢女为何却要陷害自己。
宋娘不禁感叹,自己一不受宠,二不相争,怎就惹来无端陷害。
高澄刚处置完那多嘴的婢女,心头的火气还未完全消散,大步流星地朝着屋内走去。
进了屋,便抬手一挥,屏退了所有婢女 ,屋内瞬间也安静了下来。
他虽然恼恨宋娘多嘴言传,但想到,猜测出阿姝的身份,对于后宅里这些心思玲珑的女子而言,并非难事。
更何况,在高澄眼里,后宅众人都不知晓自己与秦姝之间的私情。
这么一想,他实在找不出理由对宋娘发脾气。
此时,高澄满脑子都在思索,眼下还只是宋娘手下的婢女传出风声,但往后又该如何防止,其他人再继续议论呢?
更棘手的是,还有两个孩子知晓此事。想到这儿,他便扬声一唤:
“大郎,四郎,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孩子听到呼唤,分别从宋娘和秦姝身边走到高澄面前。高澄看着他们,神色严肃,
“你们两个,今日在东柏堂,看到了什么?”
孝瑜还在犹豫怎么开口,长恭已经无所忌讳说了出来
“看见阿爷和阿姑亲嘴!”
脆生生的声音,让高澄本就严肃的脸,瞬间一抽,有些忍俊不禁。
但他很快平复下情绪,转而看向高孝瑜。
“我和......弟弟......看到的......一样!”高孝瑜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几个字!
“以后,你们不要再叫她阿姑,要叫姊姊!”
这话一出口,一旁的秦姝和宋娘皆是面露惊讶之色。
她们都知道,在这府里,“姊姊”是孩子对庶母或乳母的称呼。
“还有,今天你们在东柏堂看到,要当一个秘密,不要再跟任何人乱讲!好不好?”
他紧紧盯着两个小家伙,仔细审视着他们的表情和动作。
高孝瑜已是知事儿的,连连点头应“嗯”!
只是高长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叫了这么久的阿姑变成了姊姊!
“阿爷,为什么要叫阿姑为姊姊啊?”
高澄看着高长恭,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耐心解释道:
“长恭,她一直都是你的姊姊,只是之前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罢了。
现在你知道了,就要叫回姊姊!”
上次秦姝离开时,自己才知晓秦姝就是长恭的母亲,后来在晋阳,一直没找到机会让长恭改口。
如今索性让他改过来,这样长恭就能光明正大地喊自己的母亲为姊姊了。
高长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高澄这才抬眸看向宋娘。
“宋娘,秦姝非高姝,并不是阳瞿郡君,以后莫要再乱说了。
还有你院里的人,得好好管管,别让她们整日里胡说八道!”
宋娘只是有口难辩,但见高澄并未再继续发怒,也就生生咽下了黄莲。
嘱咐完这句话,便拉着秦姝走出了宋娘的院子。
“阿姝,我得先去一下公主那里,你先回去吧!”
高澄犹豫再三下,还是说了这句话,似乎要秦姝点头了,自己才能安心去公主房中
“子惠哥哥,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轻轻脱开高澄的手,独自往东柏堂走去。
待秦姝的身影走远,高澄立刻转身,眼神冰冷地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把刚才那婢子的舌头拔了,配给山胡人,记住,别让阿姝知道!”
“诺!”侍卫也就领命而去。
高澄这才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元仲华的居所走去。
一进院子,元仲华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亲昵的说着:
“子惠哥哥,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啦!”
说着,便拉住高澄的手,把他往屋里带。
一旁的韩玲见状,赶忙吩咐其他婢女下去准备,以备房内叫水。
直到婢女都退出了屋子,高澄这才开口说话:
“殿下,我想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子惠哥哥尽管说!”
高澄小时候都是喝酪浆,到了邺城后,渐渐就学着汉人习惯,喝茗汁。
元仲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煮起茗汁,又有条不紊地摆好茶盏。
高澄看着她的动作,也就坐下身子。
“殿下,你可知阳瞿郡君?”
说话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元仲华,捕捉着她每一丝反应。
元仲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知道呀,不就是父亲的养女,你的妹妹吗?”
元仲华说得不紧不慢说着。
“哦,那殿下也应该知道,她的名中含‘姝’!”
“子惠哥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