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卑职在玄京的线人奏报，北靖使节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秘密进入了玄京。”
此话一出，两个姓沈的脸色都有变化。
北靖人进入玄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城墙。
可徐游说，是北靖使节。
问题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沈仙佑沉声道：“继续说。”
“目前有一种猜测，北靖使节是带着议和的意图前来，但他们带来了什么筹码，卑职的手下正在密切调查。”徐游说。
沈和光心里不免多了些焦急：“小十九，不如我们先行决断，早打早收官，以免夜长梦多。”
沈仙佑的第一想法也是这个。
简单来说，就是先斩后奏，可要打一场灭国之战，哪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事？
长期的攻城拔寨，必须要有一条稳定的后勤补给渠道。
朝廷只要以前线军队不听从兵部指令为由，就能够掐断一切粮草军需，到时就只有南下造反一条路。
如果说，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老头子，而是沈辰阳，事情会简单很多。
但老头子还活着。
沈仙佑斟酌过后，看向沈和光。
“九哥，静观其变。”
“徐游，按照你的路子继续查，有新情况立马前来禀报。”
“还有啊，九哥，你们夫妇俩最好留一个在水德宗，别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沈和光果断道：“那就让你嫂子留在这，毕竟让她去坐镇军队，很不合适。”
“行。”沈仙佑点了点头。
在沈和光离开后没多久，徐游那边就获得了一个新的情况。
目前来说，朝廷并未公布，但也是十有八九的事。
这天夜里，沈仙佑再一次从静水池中出来，周身的粹然真气还没有完全消退，徐游就急匆匆地走到跟前来。
“殿下，情况不妙！”
“北靖使节带来的筹码是……割让暨州五十二县以求我们退兵罢战，并且归还北靖老祖！”
沈仙佑愣了一下，旋即笑出声：“哈！果然是拉了坨大的！那朝廷是什么意思？”
徐游回应道：“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支持议和，圣上尚未表态，但目前来看很有支持议和的倾向，卑职感觉您也能看的出来，只要有了暨州，北靖皇朝即便不灭，从地缘位置上来讲，未来百年之内便是一个空虚的皇朝架子，实际上则是我们的藩属国了。”
“这是缓兵之计！”
“对……可朝廷的态度……”
“时不我待，你立即派人告诉我那九哥，不计一切代价，在短时间内攻占暨州全境，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用管！”
“遵命！”
沈仙佑眼眸中满是阴冷，手掌紧紧握拳。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呼延赤子，你也是个废物，你就应该登基的时候杀了你老子，这样能替我省了这档子麻烦。”
“但想让我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那就是做梦！”
……
仅仅三天时间，便是捷报频传的景象。
虞王沈和光连克九座北靖九座城关，而今日则是攻打下了第十座城关。
底下将士们士气勃发，高层将领心里都装着一股忧愁。
军需补给，已经不足以二十万人用度五日。
那些将军们来到沈和光面前，所说的也就是这件事，想让沈和光出面，向沈仙佑索要军饷，否则只能守在原地。
这也根本无需他来索要。
沈仙佑当日便抄了燕州几个世家的家底，一股脑地往前线送，而这一切完全没有经过朝廷同意。
沈和光反而替他担忧起来。
为了军需而抄家，固然那些世家也很不干净，可这么做太败人品了！
沈仙佑考虑到了，让苏锦回信。
“嫂子，在信里告诉你家那口子，败不败人品是我考虑的事，他只管闷头打仗，越快拿下暨州越好！”
苏锦无奈道：“话是这么说，可你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又怎么会不为你考虑呢？”
“我不知道那北靖老皇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所以只能打下暨州，毁掉他的筹码。”
“好吧。”
对于朝廷，沈仙佑不给交代，但对于亲爹，还是给了一份交代。
倒也不是什么正式的书面解释，而是一封家书。
内容言简意赅，即是告诉沈圣昀，两种药材，一个血婴，一个仙人骨，目前都找到了苗头，很有可能与北靖老祖有关。
……
玄京，皇城，养心殿。
看完这封家书过后，沈圣昀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旋即唤来朱卿。
“圣上，臣在。”
“去查一查，北靖使节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的玄京。”
“臣正要和圣上禀报此事，据臣所知，应该是勋贵中的一位国公。”
“具体是谁？”
“魏公，周浦。”
魏国公这一脉，从开国时就传下来了，不管处于何种局势，都像是一个老好人。
如今所做的事，也像是一个老好人。
现在议和之事尚且还没搬到台面上来，就已经闹起了风浪，所有人仿佛都一致认为，停战优于继续攻伐。
议和成了，兵不血刃接管暨州，以后再慢慢侵吞北靖皇朝，还能够转变风向，将兵锋指向南乾。
如此一来，当今圣上，将会成为再一次完成大一统的千古一帝！
就在次日朝会上，这些沈圣昀预想到的情况，都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这件事情，对国家来说没有半点坏处！
偏偏沈仙佑不乐意！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北靖老祖，被言王沈仙佑囚禁起来了，并有人趁机开始提议。
“圣上，如今形势一片大好，虞王殿下却不顾家国利益一味攻伐，将前线将士性命置于凶险之地，还请圣上下旨，免去其辽州总督之位，另选一能人为辽州总督接管辽州军政，以保证议和进程不受掣肘。”
许多臣子开始齐齐附议。
沈圣昀眉眼微抬，神色上古井不波。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同意议和了？”
魏公周浦当即站出来，说道：“圣上，现如今北靖对此积怨极深，能够提出议和实属不易，若是拒绝议和，将会以倾国之力反扑，届时战局是否还利好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言王殿下太坏规矩，北靖虽是敌国，但北靖皇帝也是皇帝。”
“他可是开了杀皇帝这个头，还侥幸擒获北靖老祖，他若是发起疯来，他的剑尖也许不再对外而是对内，此事也值得圣上与诸位同僚思量。”
“再假若，他若是执宰一方，以武断来决定事宜，那便是暴君！”
“臣叩请圣上以家国大局计，召回言王殿下！”
沈圣昀不疾不徐地笑问道：“魏公，你这么急着召回朕那小儿子，是想让他回来抄你魏国公府的家？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朕可就下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