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早已被吸引过去,窃窃私语顿时响起。
楚国都城的显贵们都在传,小王爷家中藏了美眷,每日下朝后便匆匆回家,沉入温柔乡。
不想,连王府中的舞姬,都这般美艳动人,果然是皇上的爱子啊。
见男人们的目光都随之凝聚在步莲华的身上,芈闲鹤忽然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
他很不喜欢,男人贪婪明显的赤|裸裸**,投射在她的身上!
身边的宋规致,颇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妖|娆的步莲华,又淡淡瞥了一眼芈闲鹤。
只有宋雅芙,颇有些新奇地盯着台下的一众舞娘,觉得她们美丽,舞姿迷人,这可是家里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
那颇有些急促的异域靡靡之音,忽而拔高了一个调子。
步莲华舞动着宽广的云袖,几个灵巧的转身,腰|肢细若无骨,长袖善舞地舞出极多的花样来。
她并不曾苦心钻研过舞艺,只是曾跟段媚|娘学习过几招姿态柔美的招式,如今伴着音乐,仗着武学底子,倒也无师自通,展现出几个花样来。
其实,宴席上的人,盯着的,莫不是她的面庞,身段,有几个细细品味那舞蹈?!
却不料,随着那鼓点的愈发急促,其余舞娘均是有着各自的造型,而她却踩着那节奏,步步上前。
那朱红的长毯,从宴厅中央,一直铺排到高高的上座。
她便踏着,摇摆生姿,旖旎蜿蜒,一路舞到那主位上。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不知这舞娘要弄出什么千奇百怪的节目来。
只见步莲华冲着芈闲鹤,一个旋身,竟是径直坐在了他的腿上。
人群中,有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声响起,却又骇极,慌忙收声。
她故意冲那宋家父女挑衅般地一笑,风尘气极浓重。
步莲华轻叹一声,转过脸来,直直望向芈闲鹤,手上璀璨夺目的金甲一晃,捂住自己那精致无暇的脸颊,哀声道:“王爷这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么?!”
说完,堪堪垂下面容,做出一副凄惨的姿态来。
芈闲鹤身上一僵,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要她配合自己,做出风流无情的假象,顺便杀杀宋家的威风。
谁知这步莲华玩兴大起,竟如此这般将他逼上风口浪尖啊。
“王爷!”
宋规致低低叫了一声,目中含|着不悦。
芈闲鹤抬头,变脸一般,面上噙着笑,“怎么?”
强自压着怒气,宋规致起身,淡淡道:“如今王爷与小女的婚事在即,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望王爷有所收敛,即便是纳妾增房,姑且等到成婚之后。我的女儿,自然不是那拈酸吃醋的无知妒妇,这一点,宋某可向王爷保证。”
说完,他用那威严的眼神向众人一扫,慢慢坐下,人群中那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了。
芈闲鹤依旧淡笑,玩着步莲华的发髻,闲闲道:“未来岳丈真是多虑了,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女子十四便及笄,可出嫁,可您老一直推脱,压了五年,才进京晚婚,是不是本王,就得一直过着和尚日子?!”
一席话,说得宋规致有些怔住,原本紧握的拳,也渐渐松开。
他无言以对。
有些担忧地看向身侧的爱|女,宋雅芙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大胆地托高她的臀|瓣,小王爷芈闲鹤,居然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要和这“舞娘”调起情来。
步莲华一僵,原只是一时兴起,玩得便有些过火,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上演活春|宫!
“别动!”
他作势要吻她,唇擦过她的唇,低声阻止。
她难堪地扭了扭|腰,无它,只因他动情了,那一处不小的硬|挺,咯得她难受。
他低低地抽气,头上的束发紫金冠跟着晃了晃,因她的动作而欲|火翻腾,血气上涌。
见他忍得辛苦,步莲华转过身来,兰花指一拈,捡起一粒葡萄,这是西番呈上来的贡品,皇上特意叫人送来的。
她缓慢地剥着那青紫色的皮儿,小手指高高翘|起,神态自若。
她的戏码已经演得差不多,就差这最后一下。
身边伺候的一众太监丫鬟都有些讪讪,不明白自家的主子,何苦要来这么一出。
怕是捱不到明日,都城的街头巷尾,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样的“小道消息”来。
若是传到皇帝的耳边,可就糟了。
年初的时候,龙体违和,朝廷上便隐隐暗流涌动,太子一派与芈闲鹤的拥趸们险些在朝堂争执起来。
私下的斗争,更是紧锣密鼓。
如今,整个王府,莫不是小心行|事,可谁知,芈闲鹤竟然……
晶莹的果肉,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肉嘟嘟的肉儿,捏在她细长白净的指间,显得憨态。
“张嘴。”
她附耳轻叹,状似**。
芈闲鹤笑笑,果然顺着她的意,眼含深意地吞下那粒葡萄。
大家均暗自叫苦,哪料到这是不折不扣的“鸿门宴”,芈闲鹤先礼后兵,在京城权贵面前,大大地损了一回广宋山庄的面子!
顿时,口中食之无味,再好的珍馐美味,也味同嚼蜡。
在丝帕上细细擦净手上的甜汁,这边,她的戏已经唱完。
优雅地从芈闲鹤的膝上滑下来,她适时地在他面前舞了几下,宽广的袖子,擦过他如玉的面颊。
“王爷,奴家这便退下了,祝您和王妃,恩爱百年,早生麟儿!”
宛若下堂之妻的辞令,好一番祝福话语,配着眼中滚动的泪珠,她那一副泫然的模样,令人心生怜爱。
步莲华面上哀戚,心中却似开出繁花点点,强忍着满腹的笑意,匆匆退下。
无数视线,胶着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文武百官,皆有种卿本佳人的叹息,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妄图,想要问芈闲鹤将她要来,做自家姬妾的盘算来。
咂摸着那颗葡萄的滋味儿,她手指的柔嫩触感尚自在唇边流连,鼻息间都是她自然的淡淡体|香,芈闲鹤有些神思飘渺。
这一切,都看在宋规致眼中,这个游走江湖多年的侠之大者,抿紧了唇,眼中灼灼。
是他的错觉么?!
人老了,便容易产生错觉么?!
借着府内到处明亮的灯火,步莲华随手抓了件不知是谁的翻毛斗篷,罩在身上。
方才不觉得冷,这会儿出来,那风才真的是丝丝入骨。
只是被这风儿一吹,原本纷乱乱的脑子,竟清醒了,那斗篷倒也厚实,于是,她便随意走走。
府内地方宽敞,只是这会儿,人都在前面伺候,她捡着一条石径,蜿蜒向前。
一直走到池边,见那大团的冰,覆着有些污秽的雪,她这才想起,此时已经深冬,哪里有波光粼粼的池水呢。
信步走走,绕着那水池走了几步,见到那白玉般的护栏上,竟落了一片还算绿的叶片。
这次回弃命山庄,郁骥竟一反常态,耐心地教了她如何用叶子吹出曲子。
她有些跃跃欲试,取了那叶子,一折二叠,贴在唇上,缓缓运气。
先只是“噗噗”的空气声,她有些懊恼,重新定了心神,终于吹出了调子。
只是随着脑子里的旋律,信马由缰地吹,刚开始,还是极生涩的,断断续续,停停走走。
她放下那叶子,脑子里似乎浮现出古怪的影像来。
暗夜,厚重的云层里,几乎看不到月的影子。
她眼前,却是晴朗朗好天气,女子一身水蓝色锦衣,玉葱般的手指间,同样捏了一枚叶片。
她一笑,便露出两排编贝一样整齐的白玉牙齿,娇柔的声音扬起:“哎,怎么还是学不会?娘再吹一遍,就一遍哦……”
说完,将那叶片含入唇中,悠悠扬扬的调子随之响起……
步莲华耳中似有钟鼓声长鸣起来,眼前有些昏暗,身子晃了晃,她赶紧扶住手边的栏杆,稳住自己。
可是那曲调,和自己脑中的旋律渐渐重合,一时间竟挥之不去。
她试探着,将手里的叶子夹在唇|间,顺着记忆中的曲调,慢慢吹起来。
这一次,竟极是流畅。
这调子在清冷的月夜里,倒也不失一抹亮色。
一曲终了,莫名的有些惆怅,风吹来,树上残余的几片枯叶簌簌,她一惊,该回房了呢。
有不高不低的掌声传来,她猛回头,真的是太不小心了,有人接近,她都没注意到!
“你吹得很好。这首《苦相思》,世间已经少有人能吹出来了呢,更可况,是用树叶。”
来人目光灼灼,言辞恳切,听得出,是真心赞美。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那人幽幽一声叹息,似乎在吟着什么。
步莲华几不可见地退了半步,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紧握成拳。
“宋大侠谬赞,小女子的拙技让您见笑了。”
她笑吟吟地自谦着,然而眼中却是防备不减。
笑话,她刚在宴席上折损了宋家的面子,虽然不过是跑龙套,可是谁又说得准,这宋规致不会杀鸡儆猴?
见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步莲华福了福身,便要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