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被困在浮屠境中,四周是无尽的邪气,他的身体被一道道散发着幽光的铁链紧紧锁住,铁链上浓郁的邪气顺着他的伤口不断腐蚀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每闪烁一次,就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铁链钻进他的身体,像是无数把尖锐的小刀,进一步折磨着他的经脉和灵魂。
沈既白咬着牙,牙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鲜血在嘴角渗出。他的眼中满是不屈的神色,那清冷的脸庞上冷汗淋淋,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
周围的邪魔们发出阵阵怪笑,那笑声如同尖锐的利器在空气中划动。
“看看这司法神,平日里高高在上,如今还不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一个邪魔咧着血盆大口,嗤笑道。
江稚鱼站在那里,眼眸此刻被一层寒意所覆盖,她静静地看着沈既白在浮屠境中的惨状,嘴唇微微抿起,形成一条冰冷的弧线。
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她的双手慢慢攥紧衣摆,衣摆在她手中被揉出褶皱。她那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看着沈既白被铁链锁住,被邪气侵蚀,被邪魔嘲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浮屠境中,沈既白的衣衫几乎被鲜血浸透,破碎不堪地挂在身上,他那几缕银色的发丝被汗水和血水粘在脸颊上,发丝在风中轻轻晃动,却更显他此时的狼狈与坚韧。
“司法神不能动情,动情则很难不偏私,他是世间律法的代表一旦执法藏私,法律规章则会削弱,人们心中的正义感变弱,法律感也会变弱,世间就会大乱。”
浮笙眼眸轻轻扫过境中景象,叹息一声,缓缓抬起手,那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挥动,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刹那间,原本展示着沈既白在浮屠境中受尽折磨的景象像是一幅被揉皱的画卷,开始迅速地变化,新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原本黑暗压抑的浮屠境画面渐渐淡去。
沈既白一袭如雪的白衣,在清冷的月色下孑然而立,他静静地凝视着人间那一片连着一片的万家灯火。那灯火犹如繁星坠落凡尘,点点闪烁,透着无限的生机与温暖。
街道像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人潮汹涌,一波接着一波。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如同奏响的欢快乐章。灯火通明之下,那一张张脸庞被映照得格外清晰,有孩子脸上纯真无邪的笑,那笑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灿烂而美好;有老人脸上慈祥温和的笑,那笑好似深秋的暖阳,平静又安然;还有年轻人充满活力的笑,像是跳跃的火焰,热烈而蓬勃。
他站在屋顶的边缘,仿若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之处。他的眸色在触及那繁华景象的刹那,像是被春风轻轻拂过的湖面,瞬间放缓了波澜。身旁的那壶淡酒,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酒液从壶口露出些许,在微风的轻拂下,轻轻摇曳着,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酒香,似乎也在眷恋着这世间的烟火气息。
“他很爱这世间。”
浮笙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一片羽毛飘落,却又重重地砸在了寂静的空气中。
她缓缓抬起双眸,稍稍停顿了片刻,她又接着说,语调依旧轻柔却透着一种坚定:“他也很爱你。”
江稚鱼长长的睫毛轻轻遮掩了眸子,半晌,她抬起眼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浮笙,并不急于说话,像是在审视着浮笙话语中的真伪。
她的唇角轻轻扬起,眼眸里却透着一丝冷漠,像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只,她轻轻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打转,漫不经心地说:“爱?这世间的爱与我何干?他的爱又能有什么不同?”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一种不屑,可那微微颤动的指尖却又似乎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波动。
浮笙的神色变得十分认真,她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我同你讲这些,并不是想要为他辩解什么。这世间于我而言,也如同珍宝一般,我自是不希望它大乱。只是我觉得,相爱的人应当是携手同行的伴侣,而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地承担所有的重量。我希望你也能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这样你们才能并肩站在一起,因为,这不仅仅是他的责任,也是你们共同的命运。”
江稚鱼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仿佛有一层薄雾升起。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她下巴微抬,紧接着轻哼了一声,说:“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不过,我确实不喜欢欠人情,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浮笙浮笙轻轻放下手中的木雕,那木雕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她指尖轻点了下额头,
“时间不多了,答案在你这里。”
江稚鱼深深瞥了眼她,笃定道,
“所以代价是他的生命。”
浮笙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那笑容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看着江稚鱼,轻声说道:“你很聪明,那么还治疗吗?”
江稚鱼微微歪着头,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小心思。
“你说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健康呀。”
江稚鱼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娇嗔,可那话语里却透着丝丝凉意。
她迈着小碎步绕着浮笙转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
“你肯定觉得我该拒绝,是吧?毕竟,他是为了我,深情又大义。”
江稚鱼轻轻哼了一声,“他甘愿为我付出生命,那是他的选择。可不是我主动去索要这样的代价。”
说完,她松开手指,双手轻轻一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行吧,我同意这个交换。毕竟,在这世上,能让我好起来的机会可不多,而他的命,对我来说,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个小小代价罢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宛如黑暗中的两点幽火,透着一股邪恶的满足感。
浮笙的身体微微一怔,脑海之中,那个曾经眸里盈满炽热爱意的少女瞬间破碎开来,她的双眸深处,复杂的情绪如暗潮涌动,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如你所愿,开始吧。”
也许,三千年前,他们确实已经死了,只是在这世间徒留一副躯壳,机械地重复着命运的轨迹,所谓的纠葛也不过是这具空壳的无意义挣扎罢了。
她缓缓地垂下眼眸,却未曾发觉江稚鱼那看似平静的衣袖之下,一双纤细的手指正死死地攥着衣角,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一种近乎惨白的颜色。
…
江稚鱼像是从一场深邃而又漫长的梦境中慢慢苏醒过来,她倏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窗边那轻柔的纱幔随风轻轻摇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房门的方向扫去。
半晌,她收回眸光,缓缓地打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惨白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脸上,辉映出那一抹妖异的笑容。看到秦宥琛发来的消息时,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一只狡黠的猫。
消息写着:根据资料锁定比较快,已经有几个人被陆续找到,经过详细的推算与部署,明天17点之前预计能够将所有人找齐。
江稚鱼的唇角缓缓地向上勾起,那笑容像是深渊里生长出来的恶之花,一点一点地绽放开,愈发显得妖异诡谲。
她在心底默默地盘算着,她急需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一个能够让她顺理成章地暂时远离他的理由。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毫无阻碍地按照自己心中的计划步步推进。
所以…
她那一双眸子如同月牙儿般轻轻一弯,眼底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看起来无辜极了。
沈既白啊,她在心里默默念着,我确实是故意在你面前演戏来骗你的,真是对不住了。
她的思绪如同潺潺的溪流,缓缓地浮动起来,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小巷里发生的事情。那一幕幕场景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放映着,她的眸子也随着回忆幽幽地暗了下去,像是被一片乌云遮住了光芒,原本灵动的眼神里此刻多了几分深沉与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