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独守界海三百年,孤影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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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辽阔,灵气初生。
草木蕴灵,百兽化妖。
有人云:灵兽聚天地之精,食之可洗髓伐骨,延年益寿,乃天地特赐人族之造化。
人间站在权利最高处的帝王以求长生,听闻此法后,颁发了一道律令。
于是,一场浩大的捕杀,开始了。
风云骤变,万妖奔逃,遁苦寒山川,栖息荒原之地。
一道天堑横亘天地之间,划人妖两界,彼此遥相对峙。
那道天堑,名为──妖界海。
...
漱玉川。
妖族栖息地之一,距离界海最近的一处,白狐族在此处居住。
永宸八年,岁在乙未,春三月。
漱玉川漂来了一个人族弃婴。
在穿越漫长遥远的妖界海后,仍然保留着一丝气息。
生命力异常的顽强。
白狐一族饲养了这个人类。
此后,漱玉川多了一道不同于妖的身影。
而彼时,北灼言在人界已经寻找弗清念多年未果。
永宸二十三年。
北灼言穿越妖界海踏入了妖族的领域。
而他踏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漱玉川。
白鸟在丛林里穿梭飞行,环视四周,“我们能在这里找到她么?”
“难道这一次她变成妖了?”
系统在到处转了一圈后回到了北灼言身边,慢悠悠飞着。
它好奇地问道:“你说她会是什么妖?”
北灼言熟视无睹,并不理会系统的话。
系统被无视也不生气。
这人离开宿主就跟被抽了灵魂一样,沉默寡言,行尸走肉。
它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
白鸟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说话。
一人一鸟悠闲地在妖的地界上行走,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道影子。
精致的弓箭从层层叠叠的绿叶中探出。
搭弓,射箭,直指肥嘟嘟的白鸟。
嗖──
系统听到了破空声,疑惑地扭头,就见锋利箭矢已经飞到了眼前。
“啊!!!!”
“噶──”
尖叫声响彻云霄,惊起树上的群鸟。
系统跌倒在地,翅膀捂着心脏大口喘气,眼睛里满是惊恐惧怕。
而它身后,一只麻雀被死死钉在树上。
“哇……好棒好棒。”
“人,你好厉害……”
“到我了到我了……这只是我的,不许跟我抢!”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系统这才从惊恐中回神,与北灼言一同向声音发源处望去。
绿茵茵的森林里,一个少女站在不远处。
她手里拿着长弓,头发被编成了小辫子,发间挂着漂亮的榛果,樱红的串果轻晃。
耳垂上缀着一根长长的羽毛,衣服上还有许多白绒绒的小毛球装饰。
两边的肩膀还有脚边都趴着一只幼小的狐狸,绵软可爱。
此刻小狐狸们从她肩上跳下来,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蹿向树去取被钉住的麻雀。
“宿主......”
系统倒在地上望着少女,低喃出声。
它呆滞了一会才从地上弹起起来,扯着北灼言的衣角急忙询问:
“是她吗?”
“我没有认错人吧!”
男人暗金的眼眸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从系统身边掠过,声音有些轻,“是她。”
北灼言慢慢靠近,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浅茶色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淡,看不见情绪。
容颜如冷玉一般出尘又清透,但眉心却有一点红印,眼睑处还有一些浅色细纹,看起来像是天生的胎记。
但这样怪异的胎记并不难看,甚至使她显得更加干净神圣,配合着那身装扮,仿佛山间圣灵。
北灼言在弗清念面前站着,失而复得的情绪一点点填满空洞的灵魂。
久违的欣喜溢上心尖。
那一年,弗清念在那棵菩提树倒塌后就离开了般若寺。
但北灼言却没有跟着,而是不知为何被直接踢出了魇障的世界,回到了漆黑的灵犀之心通道之中。
等他再次进入,看见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和一把染血的匕首。
他的念,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死于自刎。
和在归元山一样,将利刃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痛快又果决,毫不手软。
北灼言如今已经有些遗忘那天的情绪了。
只记得那日的天空格外的蓝,没有一朵云,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人。
是个好天气。
只是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后来,魇障再次崩溃重组,新的世界构建出现。
于是他重新踏上了寻找她的路途。
一年复一年,春迟冬又寒。
日子漫长而无趣。
不过幸好,孤独与黑暗贯穿了北灼言的生命,他受得住寂寞,也有足够的耐心。
北灼言俯下身靠近拿着弓箭的少女,四目相对,他弯起眸,瞳孔也因愉悦而竖起。
阳光倾斜着洒下,照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找到你了。”
他这样说。
日光微醺,心跳轻颤,情绪在光影间摇曳,每一秒都染上了春色的温柔。
弗清念捏紧了长弓,似是不经意的垂下眼眸。
她移开视线,仿若没有看见他一般流畅的从腰间篓筐中取下一支箭矢。
搭箭拉弓,瞄准了一个方位。
一道破空声过后,几个小狐狸熟练的跑到箭矢的旁边。
但原地却空空如也,只有光秃秃的草地。
“咦?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有食物......人,你打偏了么?”
“怎么可能,人射箭从来没有打偏过好不好,她肯定是太累了,看花眼了......”
“是不是这样,人?”
“你是不是累了,所以看错了?”
几只白绒绒的小狐狸仰着头,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少女。
“嗯。”
弗清念淡声回答。
于是一群白绒绒的小妖懂事地回到了她的身边,表示今天的捕猎到此结束,并催促弗清念早些回去休息。
弗清念没有拒绝,顺从地收了弓,转过身安静离开。
小狐狸们在她脚边蹦蹦跳跳走着。
欢声笑语,一如既往。
只是这一次,弗清念的身后多了一抹挺拔的红影,和一只肥嘟嘟的白鸟。
在他们离开许久后。
原地跳出了一只灰兔,它转了转脑袋,确认没有危险后又开始吃起了草。
而它腿上,有一块皮毛被划破,毛发凌乱。
那根插在地上的箭矢上也挂着几根不甚明显的灰毛。
弗清念没有眼花。
心乱了。
百发百中的箭也就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