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帮的尤加莉,整个就是黄鹂的反义词,她算不上特别漂亮,五官不细,但身材火辣,而且,最大的优点是特别会察言观色。如果说黄鹂是个炮筒,她就是个高压锅,再难啃的骨头,一点小火,表面水平如镜,里面早就煨得稀耙烂。
这种情况,对黄鹂来说,就是血脉压制。
哪怕黄鹂占着主场之利。
尤加莉出身在锦沙城一个叫猪市街的地方,听那条街名,就是市井人物打堆的地方。她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她后来从事这一行之后给自己取的洋名,但她本来就姓尤,所以直接连身份证都改了。这在这个行业中并不常见,大家有的都是艺名,包括黄鹂在内,只有她,感觉是一脱到底。
这也难怪,以前她生活的那条街,就有好些个半老徐娘暗地里就从事这样的工作,白天卖卤肉,晚上卖细皮嫩肉,用她妈妈的话说就是:“你不要看她一脸清高的样子,其实烂得连漏勺都舀不起来。”
但这个卖卤肉的女人对小尤加莉很好,如果她去买,会额外给她一勺油。不要小瞧这勺油,端着回家,整个院子都在吞口水。
耳濡目染,尤加莉对这个行业一点排斥的心都没有,发育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这道洪流,去了当时最先进的城市,见识到各种国际友人。
最后留下来的,就是一个洋名,以及一身的跟人打交道的本事。
尤加莉初来没几天,很快就摸清楚了这里面的门道。施翔宇是个冷人,不苟言笑,但位置重要,她就以一副清冷的气质来对待他,并不主动前贴,而是敬而远之,特别职业化。
但对待尹明则是另一副模样,随时都把尹明叫住,一会儿塞给他一包鱼皮花生,一会儿抓给他一把五香瓜子。显得特别小家子气,但对尹明就特别合适。时不时跟尹明摆两句闲龙门阵,又不经意地在尹明面前凹造型,尹明嘴也跑马,一时间就打得火热。
尹明说:“加莉姐,坐三号包厢的伟哥,今天请客户,打了招呼,一定要服侍到位,你看,要不你亲自出马?”
尤加莉说:“鹂鹂姐怎么不来跟我说?让你来传话?”
尹明说:“鹂鹂姐今天也在招呼另一桌的大佬,走不开。再说了,跟你说不也一样?你带过来的人,不都听你的?”
尤加莉笑道:“这话你说得,别人就说不得,还以为我耍大牌。没事,那桌人包在我身上,务必让他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尹明就冲她竖一个大拇指,然后赶紧跑去忙别的事了。
尤加莉看了一眼那一桌的人,直觉有点不对,就顺手抓了身边的一个服务小哥,让他马上去跟施翔宇说一声,她找他有点事,在三号包厢。
小哥答应着跑过去了。尤加莉这才带着四个老春满人间的台柱子招摇着去了三号包厢。
在门口,她就直接扑到伟哥面前,拉着伟哥的手娇喘着说:“伟哥,这么难得,好久没见了。”
伟哥略一诧异,马上释然了说:“加莉姐,你来超越了?”就对着包厢里的另外三个男人说:“这个是以前春满人间的加莉姐,老熟人了。加莉姐?把你们这里最红的小姐给我叫过来。”
尤加莉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来,过来让伟哥看看。”
四个小妹就莺歌燕舞地各自挽了一个男人,拿出看家本领来吸引住对方。
伟哥脸一沉,就说:“加莉姐,我说的是超越最红的,怎么来的都是春满人间的旧人?未必你们春满人间的人一过来,就把超越的小姐全都超越了?”四个男人就一齐放声大笑。
尤加莉眼珠一转,就说:“伟哥不满意,那好说,我只是带她们过来认认老朋友。那先让这四个小妹陪你们耍一会儿,我再去带几个红的来换。”
说完急忙就退出了包厢,正好看见施翔宇走过来,她使了个眼色,把施翔宇带离了这个包间,然后对他说:“这个伟哥,以前在春满人间就是出了名的难侍候,今天更是来者不善,可能是要砸场子的,原因是什么还不知道。他要我们这里最红的小姐,我估计就算带过来了他也会挑三捡四,你有个心理准备。”
施翔宇阴着脸说:“你先去,我知道了,你按你的方法来。”
台上,正在表演一个舞蹈,一群健壮的小伙子赤膊围着一个女孩子,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式背带裤胖乎乎的男生在边上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煞是热闹。
伟哥带头鼓掌,说:“这个妞不错,要不叫下来陪?”
旁边陪着的小姐笑道:“人家是演出团队的,不陪酒。”
伟哥脸色马上不好看了,说:“让她陪是看得起她,去,把加莉姐叫过来。”
那小姐为难地四顾了一下,说:“加莉姐马上就带人来了,伟哥你稍安勿躁,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不得不说,这小姐也算是尤加莉手下的一员大将了,应对也还得体。
伟哥就哼了一声,对另外三个人举起杯说:“来,喝酒。”
尤加莉去找黄鹂,因为伟哥要的超越最红的小姐,这个就不归尤加莉管了,她必须让黄鹂来调配。她去到黄鹂所在的包厢,黄鹂正跟一个光头男子在划数字拳,赢了一拳,正兴奋地让对方喝酒。一眼看到尤加莉,脸色马上冷了下来。
尤加莉强笑着对黄鹂说:“鹂鹂姐,小妹有点事要跟你说。”又转脸看着跟黄鹂划拳的男人说:“赵哥也在啊,耽误鹂鹂姐一分钟时间,回头小妹敬你一杯酒赔罪。”
黄鹂见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拿脸拿色,就跟着尤加莉出了包厢,双手叉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对方。
尤加莉就当没看见,依然脸都笑得稀烂地说:“鹂鹂姐,刚才三号桌客人是以前春满人间的老客伟哥,我带四个以前春满人间的小妹过去,他不认账,要超越最红的小姐。我想这事只有鹂鹂姐亲自出马才搞得定了。”
黄鹂想了一下,说:“晓得了,你先过去,我这就安排人过来。”
尤加莉为难地说:“鹂鹂姐,不是我不相信你,刚才伟哥就差点打燃火,还是翔宇哥在现场把他安抚住了。现在我空手过去,怕他闹起来不好看。不如我在这里等着,鹂鹂叫齐了人,我们一起过去?”
黄鹂见自己的拖延战术被对方化解,脸色越发不好,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哪里去抓人,今天这么热闹,所有小姐都被预定一空。”
尤加莉陪笑道:“以鹂鹂姐的本事,要抽调几个机动名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鹂鹂姐,权当可怜可怜我,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这时候恰巧看到不远处尹明经过,尤加莉大喊一声让他过来。尹明过来后,尤加莉说:“明哥,你不是手头有几个预备名单的小姐,可以马上叫过来顶场的吗?”
其实尹明手上没有,但黄鹂手上是有的,尤加莉故意这样说,就是让尹明也加入进来帮腔。果然尹明心领神会,就笑着说:“我倒是有名单,但只有鹂鹂姐才叫得动,你不如求鹂鹂姐给你开这个口子。”
说罢也笑着看向黄鹂,黄鹂哪里还不知道尹明的话外之意,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个人的恩怨还是要让位于集体的利益。于是假装沉思了几秒钟,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马上打个电话,让她们过来听候安排,这边先抓四个红姑娘过去应急。”
尤加莉大喜,抱着黄鹂说:“鹂鹂姐,你真是我的活菩萨,人叫齐了你带她们过去哈。”
黄鹂说:“四哥这里还需要我,我肯定去不了,你带她们去嘛,反正也是你春满人间的老顾客。”
这时候黄鹂早看出那个伟哥的难缠,怎么可能过去帮尤加莉顶锅,找个借口就把台子甩给尤加莉了。
尤加莉无奈,也只好先把你带过去。
于是,加莉姐就带着四个小妹花枝招展地过来,然后对着伟哥说:“伟哥你看,我们这几个姑娘都在陪客人,我都把他们挖过来了,说是伟哥是我们的大主顾,叫她们一定尽心尽力服侍。站着干嘛?还不快快去陪客人。”
伟哥看了这四个小妹一眼,说:“还可以吧,也就不为难加莉姐了,你先去忙,我就不霸着你了。”
尤加莉就带着之前那四个小妹离开了包间,同时叫门口的小弟仔细一点,有什么事马上叫人过来。
过了一会儿,包厢里突然传出女孩子的尖叫声,小弟临危不乱,先用对讲机呼叫了施翔宇,才把门推开。只见一个小妹紧身低胸超短的裙子已被啤酒泼了一身,还忙着用手帕擦着伟哥的t恤,不停地道歉:“伟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弟就不动声色地把小妹拉开,说:“你怎么搞的,把伟哥衣服都弄湿了,快去拿一个吹风机来。”
小妹边道歉边往门边跑,伟哥叫住她:“你要敢跑,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小妹就不敢跑了,胆怯地站在门口。
小弟就上前说:“伟哥,对不起,小妹她不懂事,翔宇哥马上过来了,到时候给你出气。”
说话间,施翔宇和尤加莉都进了包厢,尤加莉一看场景,先骂自己人,说:“你怎么搞的?这么不会做事?快来给伟哥赔礼道歉!”
伟哥说:“不敢,这就是你们这里的头牌?恕我没见过世面,走了那么多家场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头牌。”
施翔宇性格就是不会笑,缓和气氛的话也像是在放狠:“伟哥,话不能这样说!超越也是这条街名气最响的了,我们的人得罪了你,是她的不对,该怎么处罚你给个话,不要动不动就说超越的牌子。”
伟哥皮笑肉偿笑地说:“呵呵,这个哥老倌会说话,我伟哥也是块响当当的招牌,去到哪家场子,哪家场子不好酒好妹地招待?你们这里强,先就拿话压人。我要没见过世面,就被你们吓倒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啷个把这个角子捡起来?”
尤加莉悄悄地问那个小妹,小妹就红着眼说:“有个大哥把手伸进我的背后,把胸罩的锁扣都解开了。我反手准备去把它扣上,就被伟哥泼了一身酒,说我不识抬举。”
尤加莉眼珠子一转,就对蹲下来对伟哥说:“伟哥,你大人大量,来,消消气,小妹先敬你一杯,看我面子,不要把身子气倒了。”
那伟哥不接酒,只拿眼看着施翔宇,尤加莉只好自己把酒干了,站起来说:“伟哥,小妹不懂事,你也是老操哥了,该教的规矩你也要教给她,难得跟倒伟哥学一些规矩,让我们小妹也服气。”
施翔宇说:“伟哥,这样,今天这桌酒我买单,我们超越也有我们超越的规矩,就是你把小姐带到外头去,随便你咋个耍。但在这里不行,这里只是喝酒的地方,大家来这里,就是图个高兴。今天要是没喝尽兴,我再叫几个小姐来陪哥几个喝。不要揪倒这件事不放,小妹出来做事也不容易,下来我们教她规矩。”
伟哥阴着脸说:“你们家大业大,一顿酒就把这事抹了?打发叫花子吗?这事随便拿到哪去说,我伟哥都有理走遍天下。”
施翔宇就问:“那伟哥给个提示,这件事怎么处理?”
伟哥哈哈大笑:“要我来教你做事?你脸有好大?”
施翔宇就转身对尤加莉说:“莉莉姐,把你的人叫走,既然侍候不好客人,我们带回去立规矩。”
然后对伟哥说:“伟哥,你们喝酒开心,我们就不打扰了,今天的酒我请,你们喝高兴。”
退出包厢后,施翔宇带着一帮人守在门口,也不离开,看伟哥敢不敢砸场子。
伟哥看他们一帮人退得干干净净,脸都搅得出水来,他吩咐那几个人说:“先把最贵的酒点几瓶过来。老子就不信了,喝不死你!”
外边施翔宇看到他们点的酒水,点点头,说:“给他们上,到时候自然会让他们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