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材瘦小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向前挪动着脚步,想要去搀扶起倒在地上的江瑞。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江瑞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他脸上痛苦而又绝望的神色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怯意,使得他原本伸出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迟迟不敢真正地落到江瑞身上。
在这个小太监眼中,此刻的江瑞就如同地上那块已经碎裂成无数片的美玉一般,仿佛只要自己稍有不慎,轻轻碰触到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会给他带来更多难以忍受的疼痛和不适。
江瑞则无力地侧倚在紧闭的大门之上,他缓缓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左手,用尽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轻轻地在门上连拍了两下。随着这轻微的拍打声响起,两团鲜红如血的掌印瞬间出现在了略显斑驳的门板之上,显得格外刺眼。
与此同时,从江瑞口中发出的声音也是那样的微弱,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腔:“爹爹……瑞儿好痛啊……您快出来看看我吧……好不好……”
伴随着每一句呼喊,江瑞的气息都愈发微弱起来,就连拍击门板的动作也越来越轻,仿佛下一刻他便会彻底失去所有支撑身体的力量。
江瑞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抬起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拍打着门板。每一次拍打都伴随着他焦急而颤抖的呼喊声,“爹爹!爹爹!”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爹爹......”江瑞的气息愈发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他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您送我的水吟剑断了......它断成两截躺在地上,就像我的心一样支离破碎。”
说到这里,江瑞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泪水如决堤之洪般汹涌而下,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
“还有娘亲离世前留给我的那块玉佩......也碎了,碎得不成样子。”江瑞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新的泪珠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
此时的江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他缓缓放下拍门的手,呆呆地瘫坐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他那沉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和不时传来的吸鼻子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过了许久,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江瑞终于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的哭声比之前更加轻微,如同受伤的小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爹爹,求求您别不要我......您快出来好不好啊?”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挣扎着想用手扶着门站起身来。但由于双腿发软,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我真的......真的好想您啊。”江瑞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不可闻,到最后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在空中回荡。
“爹爹......”这声呼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着。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沉闷而又令人心悸的一声:咚——
“殿下!”小太监尖锐的惊呼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只见江瑞那瘦小的身躯此刻却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江瑞浑身是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如同狰狞的怪兽,肆意地吞噬着他的生机。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那件华美的锦袍,与金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凄美而又恐怖的画面。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原本柔和的面容此刻也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遍布他的身躯,有的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将他身下的地面染成一片猩红。
小太监慌乱地冲上前去,试图扶起昏迷不醒的江瑞,但当他看到江瑞伤势如此严重时,双手竟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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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萧晏小心翼翼地抱起江瑞,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缓缓走向外头那片宁静的庭院。一路上,他的步伐轻盈而稳健,生怕将怀里的人儿摔了,或者是磕了碰了。
早有贴心的太监提前搬来一张柔软舒适的美人榻,放置在了庭院中央那棵繁茂的海棠树下。
萧晏轻轻地将江瑞放在榻上,动作轻柔得仿佛他是一片易碎的花瓣。
此刻的江瑞安静地躺着,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他微微蹙着眉,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似乎正在做一个不是很好的梦。
两人身处海棠树的荫蔽之下,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点点金色的光斑,宛如细碎的金子般落在他们身上。这光影交织的美景,让整个画面都显得如梦似幻起来。
萧晏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折扇,扇面上绘制着一幅意境深远的泼墨山水图。
那黑白相间、浓淡相宜的笔触,勾勒出山川的雄浑与水流的灵动,令人不禁为之陶醉。
只见他手腕轻转,那把折扇便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雅的弧线,带来阵阵清风。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瑞身上,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宠溺。那深情的眼神,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
他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扇子,为昏迷中的江瑞送去丝丝凉意,希望能缓解这炎炎夏日带给他的不适。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夏日特有的青草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一阵清脆悦耳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宛如大自然奏响的一曲美妙乐章。
……
第二天傍晚时分,残阳如血,透过窗棂洒在了房间里。
江瑞悠悠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脑袋还有些昏沉。
当他逐渐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而整个房间里,除了坐在床边一脸忧虑的梁舒岚外,再无他人。
江瑞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一看之下,心中不禁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