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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茜是在一阵争吵中醒来的。

她还没睁开眼,喉咙里传出干涩的感觉,她不由轻咳出声,这似乎并未引起争执者的注意,他们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早上见到……有比这更扫兴的吗?”

“是吗……闭上你的眼,以及你的嘴,西里斯。”

西里斯?

斯塔茜费力抬起手臂,她微眯眼睛,晨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照进来,视野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绷带上的血迹成了褐色,手臂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看来是昨晚的魔药用一晚上的时间治愈了她的伤口。

隔着一条布,嘲讽停歇了,像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静中。

詹姆斯看着神情生硬的兄弟俩,他自然是向着西里斯这边,踹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搂住好哥们的肩膀。

“走吧西里斯,我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别说上课了,围着魁地奇场飞一圈都行!”

西里斯扶住他,略带担心的目光停在詹姆斯沾地的左腿。

“你确定吗,詹姆?”

詹姆斯没有坑骗任何人,他说的是真的。

昨晚庞弗雷女士检查完确信那处只是被抓伤后,便给他喝了治疗魔药,现在腿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

“开什么玩笑,这点小伤口对我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詹姆斯夸夸其谈,“就算带着这点伤比赛,我也能拿到魁地奇冠军——”

一直被忽略,安静伫立的雷古勒斯发出一声低低的嘲讽。

没等詹姆斯反应,西里斯毒恨的目光立刻射向他,咬牙道:“有什么可笑的,你又在傲慢什么,没记错的话,上次比赛输者是斯莱特林。”

雷古勒斯咬紧嘴唇,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和自己长相相近的Alpha,愤怒像一团炬火焚烧着他的心。

“我笑不笑,关你什么事。”他冷冷地道。

“上次比赛不过是格兰芬多走运,波特凭什么大言不惭地认为他还能打败斯莱特林。”

听到好兄弟被侮辱,西里斯第一个想法是攥紧拳头。

气氛愈发紧绷,詹姆斯面色阴沉地站在西里斯身边,如果不是因为这儿是医疗翼,雷古勒斯毫不怀疑:下一刻,他们会朝他挥舞魔杖。

这个想法令他遍体发凉。

但雷古勒斯不愿露出半点胆怯。

他倔强地瞪着西里斯他们。

“哗唰——”

床帘掀开的声音响起,一并吸引了在场三人的目光。

在看清斯塔茜的那一刻,雷古勒斯张了张嘴,他几乎是感到诧异,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早上路过礼堂时雷古勒斯听到一些高年级讨论昨晚禁林发生的事情,等来到医疗翼,见到西里斯和波特,他还以为是他们在禁林惹祸遇到狼人才受伤的,但现在看着坐在病床上的斯塔茜,雷古勒斯才恍然意识到并非如此。

清晨浅淡的阳光洒在雪白的被单上,斯塔茜单手撑腿,看着面前神态僵硬的三人。

“早上好各位,我打扰到你们对话了吗?”

她没有准确说出名字,西里斯他们自动认为这个“各位”是和他们两个说的。

詹姆斯有些惊奇,“你也好了斯塔茜?你什么时候醒的,该不会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吧?”

斯塔茜点了点头,又摇头,“也不算是吧,我平时也这个点醒。”

“说的也是,一般来说这个点,全霍格沃茨除了你也就棚屋里的猫头鹰还醒着。”詹姆斯扯了扯嘴角。

见他们两个交谈,西里斯也懒洋洋地插了句,“少了一个费尔奇。我估计他成天不会睡觉。”

“对了斯塔茜,你的猫咪昨晚一直在找你,幸好有赞娅特和伊万斯帮扶,赞娅特说,她今早会给你抱过来,但我想现在这个点她可能还没醒。”西里斯顺势耸了耸肩。

“谢谢,拦住芒果确实不简单。”

“它就像个小炮弹,有两次差点把彼得的屁股撞翻。”

三人说笑着,房间的阴影处,雷古勒斯站在一旁,面色冷淡,也不说话。

斯塔茜在聊天的空隙中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足够安静,很容易就让人忽略存在感,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毛,被风托着落在无人之地。

詹姆斯注意到了西里斯的心不在焉,他抓了抓头发。

“等会儿,那个,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回去上课吧,你呢斯塔茜?”

詹姆斯用期冀的目光看着她,试图示意一起离开的愿望。

但斯塔茜选择屏蔽。

她摇了摇头,“你们先回去吧,我手臂上的伤口还有些疼,需要找庞弗雷拿些魔药。”

她唇色浅淡,乍一看还真有那回事。

詹姆斯挤了挤眉毛:你确定。

斯塔茜瞥了他一眼:走吧你。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快走快走,哎哎,搀着我点啊西里斯!”

“你刚才说的赢个魁地奇冠军不是问题!”

“主要是现在也没有比赛……”

“真有你的,詹姆斯。”

两人打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医疗翼门口。

斯塔茜坐在床上,她抬起放在腿边的右手,将左臂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来,雪白的纱布中间却是一片深褐色血迹,只看透过的纱布厚度,可想而知昨晚的伤口有多重。

“你的伤好了。”

空荡的房间里,雷古勒斯轻轻的声音传来。

斯塔茜有些意外,她抬眼看向坐在窗边的男孩,发现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懊恼——

他一定是在后悔为什么要理会我。斯塔茜有些好笑地这么想。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雷古勒斯的小表情足够熟稔。

斯塔茜将绷带完全解了下来,露出完好无损的手臂,“嗯——它的外表好了,但里面还没好,所以我还得在这里待一会儿。”

雷古勒斯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如果庞弗雷知道会有人这么舍不得医疗翼,她会感动的。”雷古勒斯语调中带着熟悉的嘲讽。

但这对斯塔茜没有一点攻击力,她眼神温和。

“你身体不舒服吗,雷古勒斯?”

温和,温和,温和,她对待雷古勒斯几乎一直都是这个态度,无论他使用怎么令人厌烦,其他人只要听到都会握紧拳头的语气和德温特交谈,得到的也是她的这份态度。

仅仅因为小时候见过一面的缘分,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雷古勒斯感到深深的困惑和无力,每次这般和斯塔茜相处,内疚就像牢笼将他锁住,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没人看到他不舒服,西里斯也没有,为什么她要问这种看似关心我的话?

本来雷古勒斯只要坐在这里,狠狠地,不留余地地嘲讽她一遍,再扬长而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哽咽堵在喉咙,他撇过头,对空中施展混淆咒,将视线放到窗边的鸟雀上。

“我来做腺体检查,现在是早晨,医疗翼一般没什么人在。”雷古勒斯语气平淡。

听罢,斯塔茜却皱起了眉。

“可是你一个月前才做了检查,就算是魔咒,频繁地施展,对未发育的腺体也有一定伤害。”

这些事情,雷古勒斯自幼接触魔法自然知晓。

但自从他进了二年级下半年,母亲每周来往的信封便越来越多,尖锐的字眼催促着他进行检查并例行将结果传回家,最近他还没送信回去。

雷古勒斯知道母亲是担心他的分化结果,他对此毫无怨念,甚至期待着每次看到结果时能变成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关系的。”雷古勒斯平静地道。

情绪像一团污墨堵在喉咙里,斯塔茜清了清嗓子,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转移话题。

“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医疗翼吗?”

“哦?现在霍格沃茨都在说你们在禁林里勇斗狼人的精彩故事,需要我复述一遍吗?”

雷古勒斯勾起玩味的笑容。

“不,我想不用了。”斯塔茜及时制止,她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窗边聚集些鸟雀,正叼着庞弗雷今早撒的小豆子。雷古勒斯从小碗里抓了一把,一只灰毛小鸟顺势凑近,把他手心中的豆子叼入口中。

他半垂着眼,浓密的长睫在阳光下投射眼睑一片阴影,眉眼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柔和。

斯塔茜看着眼前的这幕,若有所思。

“你很喜欢这些小生灵,对吗?”

雷古勒斯用手指轻轻拨弄灰雀的羽毛,怕惊到它,他放低声音:“我以前来医疗翼几次,慢慢地就和它们熟悉了。”

“这些小麻雀是从山林飞来的,庞弗雷一直养着它们,用小豆子喂养,它们很乖,很小,偶尔会用喙啄我的手,但又很轻。”

斯塔茜下床往这边走过来,她的动作没有惊扰吃饭的小鸟,它们兢兢业业地啄着豆子,圆滚滚的身躯让人担心翅膀是否能支撑飞翔。

她学着雷古勒斯从碗里抓了把豆子,将手伸到窗外。

“啾啾啾。”

一只麻雀抬起头,欢快地蹦到斯塔茜的手心中,她笑起来,将捧着麻雀的手递到雷古勒斯面前。

“看。”Alpha放低声音,眼里闪过纯粹的笑意。

雷古勒斯有一瞬的愣神。

他感觉到脸颊在升温,可是嘴角却不由跟着一起扬起,欢乐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它直直面对你一个人的时候。

雷古勒斯学着方才的发音,问:“啾啾啾?你为什么要这么喊?”

斯塔茜还在抚摸着手中柔软的小鸟,她听到问题不解地抬头,随后才反应过来。

“啊,我只是习惯了,不小心就用起了汉语。”

她解释着,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时光,“我小时候在我们家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枣树,它的树杈上住着一群麻雀,我那时调皮,有事没事就爱爬到树上,看看它们今天有没有又多一个小家伙。”

“有时候只要‘啾啾’地喊,它们就会一窝地全冒出头来。”

斯塔茜边说着,思绪渐渐从麻雀移到遥远的家人身上,她微微垂眸,噙笑的嘴角带上几分落寞。

雷古勒斯移开了目光。

“……”

在这种情况下,他莫名觉得自己嘴笨,但以他们的关系,说些什么都不太合适,胖成团的灰雀坚持地叼着雷古勒斯手心的豆子。

一下,两下。

安静的医疗翼中,随着风吹动床边的白纱,两人各有各的心事,不说话相处时的气氛放松、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