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坐了好一会儿,苗儿还没有回来,马氏便吩咐红桃去将夏敞请过来见见马大舅。
夏敞在外书房跟严老翁商议军事,京都那边有消息传来,清风军超出规制,需要放一些人归田。
这事余师爷也给他拿过主意,让他听从上面的安排,放一部分老弱归田。
他总觉着这些人跟了他一场,他想自己出钱养着。
严老翁还没有将他的想法说出来,红桃便过来前院请他,说夫人请他去后院一趟。
夏敞暂时别了严老翁,大跨步回了后院。
他穿着一身青色束腰箭袖长衫,身强体健一目了然,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霸气。
如此人物,不用多言,定是他那位新妹夫。马大舅连忙起身,垂首躬身。
见此,夏敞忙拱手道:“夏敞见过大哥。”
马大舅忙道:“有礼,有礼。”
两人相互施礼问候之后,便分宾主落座。马大舅上下打量着夏敞,眼中是掩不住的赞赏。
坐下之后,夏敞跟马大舅客气了几句。
之后,绿梅就牵着苗儿回来了,她在外面热得小脸红扑扑的,右边小手紧握着跑到马氏跟前。
她伸开小手给马氏看,手心里是一把紫黑的豆豆,“阿娘,院子里摘的,这个能吃,酸酸甜甜的。”
“嗯,好。”
马氏笑着边敷衍着苗儿,边将她手心里的黑豆豆都扒拉到桌子上,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帮她擦了擦手心里的紫黑汁液。
小女娘一瞬变得干干净净的,马氏推着她转向马大舅,说:“苗儿,这是大舅,快去给大舅见个礼。”
苗儿没有见过马大舅,还是乖巧地蹲身给马大舅见了礼,“苗儿见过大舅,大舅万安。”
马大舅没有给苗儿准备东西,只对着她笑着说了声:“苗儿,乖。”
外书房里严老翁还在等夏敞,马大舅看自家妹子如今过得极好,便也放心地起身告辞了。
夏敞回到外书房,“老哥久等了。”
严老翁笑着,道:“刚才侯爷说的那事,老夫认真想了想。”
夏敞认真地看向他。
“现如今暂时没有战事,军中的老弱不如放他们回去耕种。新帝登基之后也减了赋税,他们回去也是个好的归宿。若是侯爷心软,将这些人都留在军中,难免给人一种拥兵自重的假象。”
严老翁跟余师爷都如此说,那便就按着朝廷的意思办吧。
将军中老弱筛出来,让他们回去耕种去,若是有无家可归者,也可以去他的田庄做事。
夏敞还有一事要跟程乾说,之前他们入武那是形势所逼,他可是听说程乾之前是读了许多年书的。
他想问问他,是一直在军中?还是要继续读书,等着新帝开恩科的时候,参加科考入朝为文官?
夏敞将程乾叫了进去,在严老翁跟前亲自问了他。
严老翁听闻夏敞的问话,他平常紧闭的眼眸猛然掀开了一条细缝,一息之间就又闭了起来。
到现在京都都没有来人,有些话他也不能说出来,便沉默着听程乾怎么说。
程乾现在已经习惯了兵营的生活,他没事练练手下的兵,下值了早早回来去酒坊找香穗,他感觉这样挺好。
武将考功名做文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不折腾吗?
程乾不明白夏敞为何要这样问他,他望着夏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夏敞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一家都是武将,现如今石头跟岩儿还小。
石头多读了几年书,毕竟也才十一二岁,院试开考能不能考中不好说。
而程乾,之前已经读了几年书,思想见识都比石头成熟,考中的几率应该会大些。
他在京中安插了探子,探子曾送出来一些奇怪的信息,朝中文人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总是弹劾武将。
他想让程乾继续读书参加科考,可是又不能强行命令他,因而想听听他自己的意见。
他问出来了,他不回话,是等他说吗?既然如此,那他就说一下京中的形势吧。
“如今新帝初登基,并没有大力赏封武将,反而是先帝朝余下的老臣颇得新帝赏识。京中有消息传来,那些个文官颇是看不惯武将,靠着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打压武将者居多。”
夏敞也没有读过几本书,他就是粗俗的武人一个,他跟圣上不熟,等了封赏之后,京都那边并没有让他去皇城谢恩。
如今百废待兴,新朝有许多事要忙,他也能理解。
不过怎么都觉着心里没底儿。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家里还是有人去参加科举。
夏潮没有读过什么书,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让程乾上了。
程乾不过一瞬,就明白了夏敞的意思。
他顿了顿,说:“现在兵营里只简单练兵,并不忙碌,下值之后我还有许多空闲读书。”
“行,那你就先读着吧。若是遇到困难,就辞了营中官职,找个夫子专心学。”
夏敞不自觉地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到现在为止朝廷并没有下发开恩科的告示,他也便就随着程乾的意,他说这样变这样学吧。
翌日,送走夏敞跟马氏之后,程乾直接跟着香穗去了酒坊。
“你不去兵营吗?”香穗眨巴着眼睛问他。
“现在兵营里最闲,平常也就是操练操练。”程乾看绿竹离得远,他轻声说:“我若是不来酒坊,根本就不方便见你。”
香穗笑,“你总要见我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每天都跟你说说话,我心里才踏实。”程乾说得一本正经。
香穗低垂着头,将手中的酒曲掰成指甲大小的块儿。
程乾也伸手帮她掰,酒曲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拉着程乾跟她学,“你按着这个大小掰就好了。”
程乾学的很认真,两个人掰酒曲的时候,程乾将夏敞的意思说给了香穗听。
“爹爹想让你继续读书科考?”
在香穗的认知里,科举考试不就是为了做官,如今程乾已经是官了,怎么还要去科考。
程乾将他理解的意思跟香穗说了,香穗听完沉默了一瞬。
“做什么都不容易,爹爹都是侯爷了,这样还不行,还得经营算计。”
香穗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说,“不行你就听爹爹的,好好读书科考吧。”
程乾笑了笑,很惊讶香穗一下就听懂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