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的管家请了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里的师傅过来,借用了庄头家的灶房做了些糕点。
红枣糕,红豆糕,绿豆糕,刚出锅的点心放在托盘里,上面盖着洁白的粗棉布。
有三三两两的女娘,垫着油纸,聚在一块儿吃糕点。
岩儿过来喊香穗,苗儿已经被严雄抱着回去,手里拿着个红枣糕在吃。
走到帐篷近旁,程乾松开了香穗的手,他看到李满仓坐在棚子的一角,端着茶盏吃茶,便对香穗轻声说:“我进去陪大哥去了。”
香穗小声地问:“你要吃什么糕点?我让岩儿给你和大哥带过去。”
男子本来也不爱吃那些甜甜的糕点,程乾便拒绝了,“不用让岩儿拿,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波糕点吃完,兴许伯母就让回去了。”
“嗯。”
程乾不要,香穗也不强求,她带着岩儿过去一人要了一块枣糕,坐去一旁的小凳子上吃,吃完之后进了帐篷。
帐篷里坐着她娘,袁婶子,还有几位跟她娘差不多年纪的妇人。
马氏见香穗跟岩儿进来,喊着他们两个跟在坐的香穗没有见到过的妇人见礼。
这临阳城里,夏敞身为武安侯,又身兼清风军的领袖,他们是一家独大。那些夫人怎么好意思受香穗的礼,帮都伸手扶住了她。
这些人都知道马氏办这个赏花宴的目的,可是她也没有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儿上,因而大家也都没有往那边提。
不过是说些逗趣的话,让大家不至于无聊。
最后快回城的时候,马氏就带着一众夫人们也走出了帐篷,带着他们也赏了赏地里的芍药花。
这几位夫人都是从乡下来的,自是不懂赏花赏月这一套,只感叹,这么些芍药,能卖不少银子吧?
马氏笑,只说都是老爷管着,她也不清楚。
她们在外面赏了一圈,袁婶子跟在后面,两只眼睛不住地在各家姑娘脸上扫过,年岁都不大,正是爱玩的年纪。
马氏带着众夫人看了一圈芍药花,就带着人回来了,“这庄子简陋,连个宅院都没有,好在有这么些漂亮的芍药。这次赏花宴真是照顾不周。”
夫人们口中也连连客气,最后走之前,马氏将家中的孩子都叫了过来,一一向众夫人介绍。
说到李满仓的时候,马氏免不得就多说了两句,然后便说:“这孩子,就是当初进了圣上的军队,连着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连终身大事都给耽误了。诸位姐姐若是知道哪家有合适的姑娘,也请给牵个红线。”
马氏说完之后,令红桃绿梅捧出来一些小小的包袱皮。
“这是当初圣上封赏老爷的时候,赏赐下来的茛绸,听说是南边进贡来的绸子,轻薄不起皱,还不沾皮肤,夏天来了,各位拿去做身衣裳,最是舒适。”
众夫人一听是圣上赏赐的物件,都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天阳西斜,马氏站在帐篷门口送走了这几位夫人,随后,各家的姑娘也陆陆续续向马氏告别。
人都走了,马氏深吸了口气,看向袁婶子说:“袁妹妹咱们也回去吧。”
“行,你们等会儿再过去,我去将马车赶出来。”袁婶子说着就走了。
马氏抬手扶了扶额头,她问香穗,“你大哥是不是都没有怎么去看看那些姑娘?”
香穗偷偷拿眼睛瞟了站在后面的她大哥一眼,一脸没什么可说的样子。
人都走了,庄头娘子带着庄子上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等着相送。
马氏见袁婶子走的没影了,才开口说:“咱们回去吧。”
马氏走在前面,香穗跟念儿跟在她身后。后面李满仓跟程乾一人抱着岩儿,一人抱着苗儿。
都要走了,苗儿还念着她的那个粗糙的大纸鸢,“严哥哥,这个要给我送去阿娘院里。”
严雄笑着点头应好。
苗儿放心了,抱着李满仓的脖颈,小脸蛋靠着他的肩膀就趴了下去。
玩了这么久,她也累了。
夏府的主院堂屋里,马氏坐在椅子上,夏敞站在她身后,帮她轻柔地按摩肩膀。
“在地头坐了一日,肩膀重的跟扛了几担麦子一样。”马氏闭着眼睛喃喃道。
夏敞笑了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样舒服吗?”
马氏轻轻嗯了一声。
夏敞帮她按了好一会儿,她才觉着轻松了。她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夏敞的手,“别按了,坐下喝点儿茶水。”
夏敞挨着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望着马氏,殷切地问:“今天怎么样?有收获吗?”
马氏喝了一天的茶水,桌子上她爱喝的茶也不想喝了,捏了个梅子塞进来嘴里。
“说也说了,东西也送出去了,不知道过几日会不会有消息。”
满仓长得不差,风度翩翩,相貌英俊,按理说,她不用怎么操心他的亲事的,偏偏回来脸上带了一条那么长的疤痕。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叹息一声。
夏敞拉着马氏的手放进手心里,紧紧握住,“你别发愁了。万幸满仓只是在脸上留条疤痕,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马氏一想也是,人好歹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人都是贪心的,她儿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她还是想要是没有脸上那条疤痕就好了。
夏敞握着马氏的手摩挲,随后,幽幽道:“不然,咱们就让人牙子去给他找个漂亮媳妇。”
人牙子?
马氏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夏敞。
他怎么有这种想法,让人牙子去找,那不就是给满仓买个媳妇。
马氏不乐意,她绷着脸说:“咱们都是贫家出身,最看不得卖儿卖女的,若是在临阳给满仓 寻不着,就让他回村里去相一个。”
当初迫不得已将香穗做了童养媳换了二十两银子,这件事,是她人生的一大愧疚。
万幸老天爷开眼,程家虽然只有阿乾一个人,好歹穗儿不用受磋磨。
如今他们日子都好了起来,阿乾也同意三媒六聘地将穗儿娶回去,她的愧疚刚能少一些。
夏敞又提这不靠谱的事。
夏敞见马氏有些不开心,便马上笑着说:“你别在意我说的什么,咱家你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