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究是修炼了,都怪我。”。
月色如霜,洒在绮罗清冷的面庞上,却暖不了她眼底的冰寒。
她独自静立于大罗城府遥望台上,衣袂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心海却翻涌难平。
忆起初见那少年,眸中藏星,对着自己笑。
二见那少年,在自己梦中,一梦入开阳。
她心生感激之意,便将灵宠契约法诀授予。
彼时,满心期许他真拿去借鉴,能为他铺就超凡之路,却未料到,他终究没有抵住诱惑,成为了灵宠修士。
我只是告诉他,如果修炼那灵宠契约法诀,修士和灵宠就会签订契约,生死相依。
我却没有告诉他,成为灵宠修士,意味着也和这大罗城城魂签订了契约,一辈子都只能呆在东海,哪里都去不了。
“唉,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些呢?竟然还有一丝丝高兴?”。
绮罗素手紧握,指尖泛白,玉容笼上层层灰霾,自责如藤,疯长缠心。
“是我……是我一时蒙了心,为了将他永远留在我身边的私欲,亲手将他推向这苦难渊薮。”。
绮罗喃喃低语,声若蚊蚋,却被呼啸风声扯得支离破碎,恰似她此刻碎了一地的从容。
泪,凝于睫羽,盈盈欲坠,映着冷月,仿若剔透水晶。
她恨自己一时私欲,贻误少年大好前程,更怕那灼灼眸光就此黯淡,余生都囚于她造就的囚牢。
“我娘便是这般,为了解开我父亲和城魂的契约,远遁西海,永远不得上岸!”。
绮罗话语飘散,空谷只余呜咽风声,似在附和这深沉悔意。
这是一座小渔村。
晨雾还未散尽,小渔村便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悠悠转醒。
墨绿的海带、斑斓的渔漂,随意搭在歪歪斜斜的木栅栏上,被海风悄声拨弄,发出细碎的摩挲声。
老旧的渔船歪在沙滩上,船身满是修补的痕迹,像一位位功成身退的老兵,静静卧着回味往昔风浪。
几个老渔夫正不紧不慢地修补渔网,谈笑声被海风扯得悠长。
“老杨头,这次出海收获怎么样?”。
“托了白城仙人的鸿福,满载而归,你呢?”。
“一样,说来也怪,这些鱼虾似乎都是主动往渔网中跑一般。”。
“可不嘛,以前哪有这种收成?今年我可以给儿子娶媳妇啦!”。
老渔夫们谈论间,天空飞过一个修士,朝着岸边一座茅草屋奔了去。
“那是去找白城仙人了?”。
“嘘!仙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要管,小心会没命的!”。
“那位修士脸上是什么?有些奇怪!”。
“你还说?!真不要命了!”。
茅草屋依海而建,屋顶铺着厚重的茅草,压着的石块被岁月打磨得圆润。
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腾,裹挟着新蒸海鱼与粗粝饭食的香气,在半空交织、弥漫。
“白道友,你住的这个地方真难找!”。
来访的修士推开茅草屋的草幔,走了进去。
“原来是冯道友。”,白城起身迎接,“冯道友,你脸怎么了?”。
来访修士正是冯工,只不过他那张脸,脸颊高高肿起,泛着刺目的红,像是被人狠狠甩了几巴掌,还没消肿。
最扎眼的,是那脸上扭刻着“苏雨眠”三个字,笔画深且强劲。
“这不被一个叫苏雨眠的修士暗算了!”。冯工面色瞬间涨红,瞳仁里似燃着两簇熊熊怒火。
“怎么回事?”。
白城强忍着笑,心里思量,定是曲如雪搞的鬼,不止抹去了冯工的记忆,还给他植入了新的记忆。
要说这苏雨眠,写的字还真是漂亮。
起笔处,如苍鹰擒兔,行笔中,似蛟龙破浪,收笔之际,又若将军勒马,干脆利落,偏又余韵悠长,让人恍惚能瞧见那千钧之力凝于毫末。
果然,冯工就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他本来想去碧水台,结果路上被敲了闷棍,下手之人猖狂无比,还在他脸上留下了落款。
“你去碧水台做什么?”,白城问道。
“我…”,冯工支支吾吾,去碧水台是借口,总不能告诉白城,我当时是去追踪你的吧。“去看看候选人。”。
“哦~”,白城“恍然大悟”,“你为何不运转功法,将这字体抹去?”。
“唉,不知这苏雨眠用了各种手段,我师尊说了,需要个把月才能去掉!”。
冯工气愤的顿足,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关节“咔咔”脆响,好似下一秒,这裹挟着千钧之力的拳头,就要把这天地砸出个窟窿来,以泄心头之愤。
“什么!个把月?!”,白城诧异道,暗想幸亏提前拍人了,否则那天自己不小心碰上面,乐子岂不大了?
“也幸亏没把我的名字拍他脸上,否则定会露馅!”。
“不提这个了。”,冯工开口,“白道友,听说你得罪碧水台了?”。
“不错,我一直在那里修炼,和她们起了些冲突和误会,除了补偿没要过来,我人倒没事!”。
白城在碧水台闹这么大,很大目的就是混淆视听,让瑶池台以为他一直在碧水台。
否则,冯工的事就过不去,他毕竟是追自己才出的事。
冯工这次来找自己,也定是为了查明此事。
“看样子不是他,师尊查看圣牌位置,显示他一直在碧水台群山中修炼,从未离开过。”。
冯工听到白城如此解释,心里暗想。
“白道友,想不想要碧水台的补偿?”,冯工眯起双眼问道。
瑶池台是东海最为神秘的宗门,碧水台的事情发生当日,瑶池台就知道了所有事情,了解了所有内幕。
碧水台,并非铁桶,滴水不漏。
碧水台的做法,本来无可厚非,这确实是平等交易。
但这中间的方式,却有强买强卖的嫌疑,深究起来,碧水台依旧有逃不掉的干系。
“啊?碧水台财大气粗,我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白道友,身为瑶池台钦点的候选人,怎么会受人如此欺凌!”。
“我不要,你们杀鸡儆猴,拿我当枪使,我还是自己慢慢索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