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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就有屠户来送收拾好的两只整羊。

本以为今日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屠户问了句:“四时管事,今日有牛肉可要来些?”

四时一愣。

“若是不用就算了,今日有农户的牛撑死了,这会儿刚送到。”屠户也不过是想在这位管家面前卖个好。

四时激动得抓着人胳膊不放,“快带我去。”

“哎好,您别急,咱这就走。这牛是昨晚死的,这会刚报到了衙门。”此时百姓是不能随便处置牛的,必须在衙门分解,留下牛筋、牛骨、牛皮,有牛角的也要留下。

四时闻言,站定了,扭头对下人道:“快去请二爷来。”然后又道:“一会儿随我家二爷去衙门问问。”

若二爷不去这牛还真不一定能抢到,衙门那些爷就能分完了。

田骄带人去了步兵营,果然一群人正对着一头小黄牛评头论足。

俨然这些人已经分好了。

田骄扫了一圈,当家人黄通应该还没来。

“这牛登记了没?”田骄扬声问道。

一个穿着墨色短打人抱拳道:“田统办,已经办好了,就等着屠户分解呢。”

田骄点头,认识他就好办,扔他手上一个钱袋子 ,抱拳道:“对不住了,各位,今日家中办宴要用牛肉,这钱权当田某请兄弟们喝酒了。”

这群人微愣,眼睁睁地望着田家下人把牛装车拉走了,就连来送牛的农户都跟着走了。

“嘶……这就被抢走了?”一人有些不忿,念叨了一句。

“那你是比他官大,还是能打过他?”另一个同伴吐了口痰,说出一句噎死人 的话。

听说家里正在解牛,田世舒几乎是飞来的。

屠户只知道这田家是大官,可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一头牛就这么被拉回家了?

田骄正和屠夫分肉,抬头见她过来了,“这会儿乱得很,分好了你再过来。”

“我就是来瞧个热闹,这位大叔,您会收拾牛肚吗?还有黄喉您认识不?”

屠夫这会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他这手里还拎着刀呢,吓着这位可怎么办?

这才是千金贵女啊,说话温柔又有礼貌。

“回姑娘话,这些东西小的都知道的,一会儿都会处理好了。就是这些东西腌臜,味道不好闻,您……”

田世舒点头,“行,那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先去厨房那边瞧瞧。”

田世舒让人拿着提出来的牛油跟她走了。

一会儿功夫两个小厮端着两碗面过来,“二爷,郡主让您先吃了饭再忙。”

听见动静的屠户险些自残,“郡主?”

另一个小厮笑道:“是呢,大叔,您快洗手,一会儿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屠夫很感动,这辈子还有人关心他是否饿肚子干活,以前他也不是没去过达官贵人家里,别说和主子一块干活,就是下人也是抄着袖子指指点点啊,谁管你饿不饿。

不过屠户感动不过一刻,他马上将面临职业危机。

那位郡主又来了,她说要先把上脑和眼肉、西冷、菲力和臂肩肉分出来。

屠户麻了,牛肉不是把骨肉分离分开,最多是把肋排、腰腹、腿肉按肥瘦分开就成吗?

田骄也觉麻了,“妹啊,一定这么分吗?”

“嗯,要的。”然后拍拍手,“你们等会啊。”

一盏茶时间,两位庖丁喜获牛身分解图。

“按这个图分,不会错的。”

跟来的还有四个媳妇子,每人端着两个盆,盆上还有标签。

田骄懂了:分类装。

“二哥,你信我,晚上你一定会感谢此刻勤劳的自己。”

她说别的田骄还可能不信,但是说到吃,呵呵就凭他俩当年研究烤鸭的交情,他也信。

“成了,有这图就好办了。”

因为今日的客人,除了家主,其余田家众人今日都请假在家,于是除了被分派任务的田世昌要带人摆放罗夫人买回来的花草外,其余两个都蹲在了庖丁跟前学艺。

田傲还跑回去带了笔纸过来,“这种东西一定要抄一份。”姐姐这是背着我偷吃了多少好东西啊?

田骄突然被学渣家长上身,抬头望向倒霉弟弟:“你读书要是有这精神头,是不是也能得个案首?”

诶?田傲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二哥,你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帅气的脸说出这么恶毒的语言的?”

屠夫这会儿要处理牛肚,可这院子太漂亮了,他这得去哪处理啊?

田傲道:“我姐说您先把黄喉处理了,她这会儿正在做洗牛肚的碱水,让您等一下。”

黄喉实际就是大血管,因为牛是自然死亡,还有少量血液存在血管里,是要好好处理的。

田世舒让提了一大桶草木灰送过来,让田傲赶车带着屠夫去永济渠的下游去洗牛下水,然后又开始洗草木灰,吴浩然看不下去,挽着袖子道:“你教我吧。”

厨娘们都被安排了活儿,这俩人头碰头在这儿玩泥水,搞得人都没法待了。

还是田世昌过来解救了众人,

“你俩搬院子里去吧!”

吴浩然也说:“不用你,我已经知道你要什么了。”

田世舒才作罢,交待道:“多洗点,洗出来的灰扔花盆里就行,省得花生虫。”

田世昌摆手:“花儿表示敬谢不敏。你还是让它们好看几天吧。”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是,你们理解不了我的痛苦。”

“沉淀一会儿,换水再洗。”

“这不是和当初做羊脂皂一样的步骤吗?”吴浩然道。

“嗯,倒是没那么麻烦,一会儿澄清的水就可以用了。”

田骄回过神,用血淋淋的剔骨刀指着她的图道:“还不麻烦?大哥你看看它!”

田世昌先扫了一圈如同方阵的木盆,笑道:“还真是个大活!牛筋都分好了?”

“放心,今日我都能画出牛的经络了。”

“二哥,你猜我还知道什么?”田世舒忽然提问。

“什么?”

田世舒跑回厨房,拿着一支没烧完的木棍在石板上画了起来,“这里是食道,连着牛最大的一个胃,叫什么来着,噢,‘瘤胃’它还背着个口袋‘网胃’,食管在这有个分叉分出来这个带状物就是牛的第三个胃‘瓣胃’,嘿嘿嘿……”她忽然笑得很猥琐,咽了咽口水道:“这儿也就是百叶,好吃的要命。”

“没了?”田世昌问。

“怎么可能?从瓣胃出去叫皱胃,延伸过去就是肠道了,二哥,一口烤牛肠哈一口小酒,美滴很。”

“我也是不理解你怎么总和下水过不去。”田世昌一脸嫌弃。

“诶,你就说卤大肠好不好吃吧?”田骄把处理干净的牛皮卷起来,打扫战场,反问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