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哀嚎声更大了,伍华挪着小步悄声来到沈聿明身边,“王爷,您替我们求个情,以后有关大人的过去,我们必定知无不言。”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沈聿明也想着找些事来打发时间,伍华的话对他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但一口应下并非他的风格,于是开始讨价还价。
“往后有关她的事也都得让本王知晓。”
伍华这下犹豫了,从前的事他真真假假说上几件,旁人也无从查证,只是真要将云暮的一举一动都告知沈聿明,他自是做不到的。
沈聿明也意识到有些强人所难,他又退了一步,“只说你们能说的,旁的什么秘密,你们想说也可,不想说也无碍。”
伍华这才应下,“一言为定。”
药房不大,伍华去寻沈聿明瞒不过云暮,见他们嘀咕了好一阵,云暮朝他们走去,“还能闲聊,看来还是……”
话都没说完,只见伍华朝她嘿嘿一笑,而后一溜烟地跑了,临走前,他还朝沈聿明隐晦地眨了一下眼。
“这是……”
沈聿明噢了一声,“没什么,只是他来找本王讨教些事。”
语气毫无起伏,云暮暗道不好。
在江南失忆的那段时间,见他和宋枫相处地还算融洽。恢复记忆后,三人在药王谷别过,她和沈聿明一道,而宋枫则继续在大梁各地游历。
回京后几乎无人再提宋枫,云暮又好长一段时间没和沈聿明待在一处,也就渐渐忘了沈聿明和宋枫不对付。
她拿过钵和沈聿明一道研磨草药,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你生气了?”
沈聿明扯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本王能生什么气?”
脸比锅底还黑,语气比冻了三尺深的冰还要冷,还没有生气?云暮想着不如和个稀泥。
“他早几年前就跟着我做事,又是几人中最小的一个,平日里是多关照了他一些,但若不是我教他辨药识药,先前在江南,王爷的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话一出口,云暮又后悔了。
果不其然,沈聿明的脸色更冷了,“依云将军的意思,本王还要携礼登门拜访,与他一笑泯恩仇?”
按理说确实该如此,但云暮不敢应是,“王爷言重了。”
嘴里是这么说,面上又是另一副表情,沈聿明心头的火又旺了几分,他恶狠狠地往一旁抓了一把干草药,恶狠狠地转着,力度大得似乎要把钵磨穿。
多说多错,云暮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
还在一旁嘀咕的几人也被这两人的气氛所影响,交谈的声音愈发小,最后药房内只剩下磨药和熬药时炭火发出的噼啪声及沸腾的声音。
云暮反复觑着沈聿明,对方背对着她,她又以拿草药为由,不是坐在他面前就是坐在他身侧,但依旧不敢开口。
直到安叔带了三个人来传话,药房内的尴尬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暮儿。”
“属下见过大人。”
云暮猛然站起,起身出门相迎:“师父,你们来了。”
辛百草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好几日没见的砚石,另一个人则是个眼生之人,脸上还缠了几圈纱布。
云暮绕着此人走了一圈,欣慰地说道:“回来了就好,你当真不和师父去江南?”
砚清坚定地摇头。
云暮看向辛百草和砚石,两人也都摇了摇头,“从醒来那日就一直劝他,但他只想留在京城替你办事。你人手都不够,莫要再把人往外赶了。”
云暮面色一红,“今夜之事当真是意外,若是知晓人有可能藏在落霞山,徒儿定早早备下了。”
临走了,辛百草没责怪她,而是拿出襻膊,将袖子细细收好后,他走进药房,“只是制些解毒丹?”
云暮赶着砚石送砚清回房歇息:“我等会儿看吧。”
辛百草行医这么多年,什么品质的药材都见过,眼下见了这些参差不齐的药材,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好歹也是个大将军,怎么尽用这些,难不成皇帝老……老是不给你发俸禄?”
他原本想说皇帝老儿,但碍于这是公事,身边还围了不少人。
这几日他为砚清的脸忙上忙下,鬼市虽已重开,不少人前来寻医问诊,但他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暂且让那些非紧急的病患去外头找大夫,或是等他忙完手头之事。
回江南的日子越发近,他对外称不再替人看诊,这也是今夜为何能这么快就出现在云府。
云暮解释道:“那点俸禄也只能买两筐要,如何能够?明日早上便要进去了,今夜必须得备好。”
辛百草听后直摇头,手上动作飞快,“只是怕毒气太浓,这些解毒丹没有多大的用处。”
好的药材不是没有,做了这么多也只得了一小瓶,里头不过二十粒。
云暮道:“一人多发几颗也就罢了,里头若是真的有人,他们不会用太毒的东西,免得把他们自个儿也毒死。”
辛百草也只能随她,“为师再过几日就要回江南了,有什么需要师父做的事只管开口,今后若是有什么拿不定的病,也可写信给为师……”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辛百草依旧不放心,又事无巨细地和她交代事情。
云暮毫无不耐烦,都一一应下,药房里只剩下辛百草的声音和药物被捣磨时发出的声音。
不多时,砚石孤身一人回来了,云暮见状,问道:“他歇下了?”
砚石应了一声,“歇下了,兄长一切都好,大人不用忧心。”
又多了两人相助,制丹药的速度快上不少,勉强够用。
此时月亮西沉,挂在树梢上欲坠不坠,云暮接过最后一瓶丹药,疲惫不堪的面庞终于多了一丝笑容。
此刻离解除宵禁还有还几个时辰,云暮早早让人收拾出了几间干净的房间。
“委屈你们如此睡上一晚了。”
伍华摆摆手,“风餐露宿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沈聿明扫了一眼通铺上的床褥,“本王也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