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在脑中搜寻着暗一的脸,习武之人体格不易变,又觉此人换过脸,将同样体格的人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没有能对上的。
看着他的脸,年纪应该与梁文帝差不了太多。平日里多在暗处行走,对于她的身份,他知道多少?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大人……”
一次不应,吕梁又复喊了一遍,云暮才有反应。
“皇上。”
见梁文帝笑着朝她招手,云暮不喜也只得先压下,“朕都听说了,一连奔波数地,还遭行刺,你昨儿夜里辛苦了。”
云暮垂眸道:“都是为了解皇上的心头大患,还朝堂清明,昨夜众士兵也同微臣一道在墉关守了一夜,臣不敢居功。”
梁文帝朗声大笑,“朕如何不知?只是在朕这里,云卿你与他们不同。”
他边说边打量着云暮,见其只是面有疲色,他才略宽了几分心,又长叹了一声:“你如今许久才进一回宫里,朕总是看不见你,你的身体近来可还好?”
云暮不知梁文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放松警惕,“多谢皇上关心,臣身体无碍。宫外事多且杂,臣虽久不进宫,但金吾卫也会誓死护住陛下。”
梁文帝无奈一笑:“你啊,油嘴滑舌。你已经是大将军了,那些小事都交由下面的人去做,你只做最后的决断就是。”
门无声被人推开,“皇上,药膳好了。”
梁文帝点了点云暮:“给云卿。”
云暮接过汤盅,云暮轻搅两下,不过都是些寻常的药材,只是药味太重,压过了里头的肉味。
从前梁文帝也总爱赏她东西,只是后来因许多事情发生,云暮对他厌恶更甚,不愿再受他东西,梁文帝也赌气,忍着想要赏赐东西给他的冲动。
方才梁文帝听暗一说起遇刺一事,他心想,他何必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等云暮知晓他和那些无权无势的人的差别后,自然会应了他,何故要闹这么僵?
云暮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皇上?”
“你喝了它,朕给你调兵的圣旨,调多少你说了算,朕方才已经和庞建说了,他那边的兵不够,你再从军营里调。”
云暮将药膳一饮而尽,伸手朝梁文帝讨要圣旨:“沙岭村的兵器少则都有几百,昨日赶到时,铁匠尚在打铁,太子殿下的人不在少数。皇上不如给微臣再多拟一道调兵的圣旨?”
梁文帝佯装发怒地将圣旨打在他的掌心,临落下时,又收住了力道:“你当调兵是吃饭喝水呢?不够再来和朕讨。今日搜山之事可交给庞建,你回府好好歇着。”
云暮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接话,“一日不将反贼捉拿归案,臣的心一日不安。”
他本性倔强,认定之事就是撞倒南墙也要做,梁文帝只好道:“凡事别逞能,让手底下的人先去探个虚实。”
他不过一句关心之言,云暮却听出了旁的意思,她将药盅放到吕梁手中的托盘,朝梁文帝行了一礼:“谢皇上提点,微臣告退。”
出了勤政殿,她一眼就看到倚柱抱臂的暗一,难得的没有阴阳怪气。
将手中的圣旨抛给庞建:“庞统领,我能调用多少兵马?”
庞建忙不迭接过圣旨,“云将军,这可不兴抛,您想要多少告知我一声就是,皇上已经发话了,你便是把禁卫军都带走,我也不敢有二话。”
云暮笑道:“那云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庞建将看完的圣旨还给云暮,“成啊,我回去也收拾收拾,和您一道去墉关,论功行赏时,云将军莫忘了替我讨要一份就行。”
说罢,他凑近云暮,小声问道:“墉关何时来了山匪?一点风声都没有。”
云暮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若不是昨夜遇到歹人行凶,我也还被蒙在鼓里。”
她叹了一声:“只是可怜了住在那一片的百姓,为了活命,举家迁离故土。”
她话里真假掺半,梁文帝也只说了剿灭山匪一事,庞建将信将疑,他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旁的暗一,低声问云暮:“这位大人从前未曾见过,他是何官职?如何称呼?”
云暮扫了暗一一眼,“谁知呢,许是个混吃等死的闲散之人罢。”
到了禁卫军大营,云暮又点了昔日镇北侯的手下,她来之前曾向沈聿明讨了份名单。
来时不过三人,回墉关时带了近两千人,若不是想着留些人守着京城,云暮恨不能将禁卫军都带往墉关。
出城之后,暗一驱马上前,离她不过三步远,云暮又想起今日之事。她不想陷入被动的局面,但主动去问只会暴露得更多,只能频频瞥着身旁之人。
暗一要比旁人敏锐不少,他察觉到云暮探寻的目光,一直等着云暮开口,但对方只是一味的看,便再也没了旁的动作。
两人沉默走了一路,临近墉关时,暗一还是决定给云暮递上一个台阶:“云将军想问什么,直说就是。”
云暮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向已经被开拓好的入口,反问暗一:“暗一大人想让本将军问什么?”
不管问对方知不知晓她的身份,抑或是问和沈聿明相关之事,都只会暴露得更多,若万一是他梁文帝派来诈她的话呢?云暮不敢赌,也赌不起。
她手中马鞭一甩,飞奔的骏马扬了暗一一脸尘土。
待大军集结,云暮在各个关口都设了人,不论是谁经过,需得凭身份牌登记后才能放行。身份对不上者,皆被打做山匪,去诏狱转上一圈,解了嫌疑之后才能离去。
住在墉关一带的百姓敢怒不敢言,每每出门都得再三检查是否带有能证明身份之物。
但即便如此,云暮带人将半个墉关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搜查到任何关于私兵的痕迹。
难不成人真的离开了墉关?但那些车辙又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能是为了迷惑他们,才故意拉着板车走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