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轻咳了一声,“说正事吧。”
她把前几日和长宁的会面复述了一遍,又在脑中回想了对方当时的神情。
“你说,她这是何意?我们现在对她一无所知,难不成真要和她联手?”
沈聿明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没说手头有什么筹码?”
云暮摇头,“她当时只道了一句她办事,我放心。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是夸大其词还是在等良机?
很快,云暮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有人给梁文帝送了一封密信,说是太子的东宫里藏了违禁之物,已经对太子生了疑梁文帝当即派人去东宫搜查,果真找出刀、剑、矛等武器。
东宫里的侍卫每人只配一柄长剑,一套盔甲,除此之外,不许再有其他的东西。
而这一次在东宫竟搜出刀剑几十余柄,除此之外,还有上百支羽箭。东西虽不多,但却触到了梁文帝的逆鳞。
他陷害兄弟上位,最后又于寝宫逼死先帝,后面之事虽无人知晓,但得位不正的梁文帝一直惧怕被亲生儿子这般对待。
皇后诞下皇子后,他为了让崔家安心,也为了自己的私欲,很快就立了太子。
他想得很好,太子已立,又命皇子的师傅传授他们敬父敬兄之道,他们便不会再生旁的心思。
结果今日太子竟然当众打了他的,让他二十余年的安排都成了幻影,他如何不气?
太子在勤政殿外跪了几个时辰,皇后得了消息后修书一封匆匆赶到勤政殿。
梁文帝一个没见,最后还是老太傅被一顶软轿抬到宫门,又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在勤政殿外求见。
太傅走后,梁文帝终于肯见太子,把人痛骂了一顿之后,下令禁了他的足,无诏不得外出。
同时也有一封信送到云暮桌上,“云大人,这是本公主的诚意,大人不若再添把火。”
云暮听完冯章的话,久久不能回神。她的人这几日都还在盯着长宁,没见她和外人有接触,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东西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她只是一个深居后宫的公主,竟也有这等手段,云暮着实佩服。
云暮不过想了片刻,派陈江去叫了砚石,低声同他耳语了几句,从身后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他手里。
“去吧。”
砚石难掩兴奋:“是。”
她前面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今日,砚清的伤也没有白受。
第二日一早,云暮就被一道口谕急诏进宫,梁文帝亲自把人扶起:“云卿,是朕先前错怪了你。”
云暮难得没有拂开他的手,茫然抬头:“臣愚钝,不知皇上说的哪件事。”
梁文帝叹了一声,“不说也罢,朕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替朕去查两个人。”
云暮又跪了下去:“皇上只管吩咐,臣一定办到。”
梁文帝问道:“你就不问问朕要你查谁?”
云暮心忖,有什么不知的,不就是太子和裴然吗,她望着梁文帝坚定开口:“皇上,臣是您手中的刀,就是让臣查自个儿,臣当即回去把云府掘地三尺。”
这话把梁文帝逗乐了,“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查你作甚?”
随即他敛了笑意:“若是朕让你查太子呢?”
云暮瞳孔微微睁大,她勉强笑了笑,“皇上,您又说笑了。太子勤勉,为了大梁殚精竭虑,臣等都看在眼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梁文帝久不理政事,但毕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威严压得云暮呼吸困难。
她硬着头皮道:“皇上息怒,臣也是习武之人,恳请皇上听臣一言。”
“你也要为他求情吗?”
云暮道不是,“习武之人需得日日练武,兵器磨损最是正常,太子宫中备着刀剑,想来也是存了有备无患的心思。”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有贼人闯入宫中,兵器若是不够,也可从东宫调遣,这比从武库调取快得多。”
梁文帝冷笑了一声,“大内这么多高手,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不过是几个贼人,不用太子出手,朕的暗卫都能把他们杀净。”
云暮还要再说,在看到梁文帝不悦的眼神后,她才肯闭上嘴,“皇上让臣查太子何事?”
私藏武器一事已被坐实,她方才那番话又加大了梁文帝的疑心,现在还缺一些证据。
“太子贪墨,结党营私……”
“裴然借户部尚书一职……”
被帽檐阴影挡住的面庞下,云暮挑了挑眉,裴然的罪还不够大,看来皇上是要保下他了。
不过也是,裴然没了,无人再替他敛财,她也决计不会帮他做这种事。
只有这些还不够,云暮决定再送给梁文帝准备一份更大的礼。
梁文帝见其不语,还当他不愿,怕她给旁人递信,于是拍了拍掌:“朕派暗一和你一同调查。”
云暮一个人进的宫,两个人出的宫。
今儿是吕梁当值,他并不知晓梁文帝身边有暗卫,见到暗一时,他惊得险些忘了给云暮行礼。
两人行到宫门口,云暮不想再装下去。梁文帝每回来恶心她暗一都在,她对暗一着实生不出好感。
她道:“暗一大人,皇上不喜我府上有不相干的人,这几日还请你住客栈。”
尤其在不相干的人这几个咬得最重。
暗一从来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给他一个屋顶就能睡,但他却说不出睡在云府房顶的话。
因为他能察觉到云暮看像他的眼神和看梁文帝并无不同,都是如出一辙的厌恶,不过也是,谁会给一个来监视自己的探子好脸色。
“云大人,我身无官职,担不起您一声大人,叫我暗一就好。我在宫外有住所,就不劳云大人费心了。”
云暮满意他的识趣,若是往后几日也这般识趣,她不介意给对方一点好脸色。
“那我们就此别过,有事来布政坊寻本将军即可。”
没说出的下半句是:无事就别来了,看了让人生火气。
暗一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云暮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抬步,离去的方向和云暮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