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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宿为宽慰气氛仅剩的一点嬉皮笑脸也全部消失了。

“薛知恩,你不应该用这个威胁我。”

薛知恩当然知道。

薛知恩……

她低垂的脸庞抬起,抓着他的手几乎要扣进肉里:“那……还有什么能威胁你呢。”

她咬紧了唇瓣:“你说啊,还有什么能威胁你?”

钱权他又不要,打杀他只会让他爽,薛知恩真是拿他束手无策,她长这么大只对他感到无力。

“……你哭了?”

齐宿伸出手。

“没有。”薛知恩躲开他,捂着眼,“我眼睛有病。”

“……”

虽然这场面好像不合适,但齐宿莫名地想笑。

他也就真的轻噗一声,喉咙里尽是愉悦:“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你给我滚。”薛知恩的声音很平静,她趴在方向盘上,像是只在重复事实。

身边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传来解安全带的声响才闭上眼。

狗是会听话的,可惜人就是人。

人更贪心,更不知足。

薛知恩被他抱靠上车门人还是懵的,她怒极了。

“我让你滚下去!”

齐宿不滚,他得寸进尺,拉她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探。

薛知恩觉得他疯了:“别碰我,你给我滚!”

“你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薛知恩刚要嘲讽,听见你的丧曲吗?

手掌就被他定在了心口,滚烫的温度和男人低低的笑声一同在她耳侧响起——

“你听,我的心脏为你跳动啊。”

“……”

世界安静了,稳健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快速而激烈,像有人在为她打鼓,很吵。

很吵很吵。

“我等下看完奉孝的情况就去做检查,你放心,我听话的。”

“……那你快去啊,”薛知恩的指尖卷缩起来,声音好像掺了哭腔,“还抱着我不放干什么?我不会夸奖你的。”

齐宿好好笑:“我不要夸奖,你让我亲亲就好。”

“你给我滚!”

“别生气嘛,我错了。”

“你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道歉!”薛知恩更凶了,“烦死了,你能不能滚啊!”

“马上就下去,马上就下去了。”齐宿亲亲她红通通的眼尾,“乖,让我亲一下。”

“你去死!”

后座的谢茜早就被吵醒了。

她不敢睁眼,汗流浃背地捂上幼儿园小孩的耳朵。

哥哥哥!

救救我救救我!

*

医院里的谢固没听见她的求救,她齐宿哥可能听见了,停止限制级行为下车叫他们起来。

谢茜看着她英俊开朗的齐宿哥被揪的乱七八糟的发型和脸颊可疑的巴掌印,默默移开心虚的视线。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陈奉孝有基础的防身技巧挡刀时避开了重要部位,手术后基本脱离生命危险,现在麻药劲刚上来正在病房昏睡。

那边众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这边把两个孩子送到大人手里,薛知恩拽着他去检查。

“知恩,不用走那么快,”齐宿无奈,“我又不会跑。”

薛知恩嗓音冰冷:“你不会跑,我会跑。”

齐宿:“……”

为了防止到嘴的老婆跑掉。

齐宿选择——

抱着他老婆跑!

薛知恩脚下一腾空,眼前是花的,她内心尖叫,拽他的头发就像薅狗的后脖领子。

“笨蛋!在医院不要奔跑!”

*

热乎乎的体检报告到手时,薛知恩已经没多少担忧了。

毕竟他扛着自己跑都不带喘气的,壮的跟头牛一样,但她还是仔细看他的各项指标,比看几十亿的项目书还认真。

高她很多的齐宿就这么站在她跟前,垂着亮闪闪的眸光盯着她。

她长长的睫毛,眉间因他身体数据一点细微的变化,唇与鼻呼吸的频率,白炽灯下肌肤的颜色,就连她散在鬓角发丝往哪里翘起的弧度都被他捉到心尖。

他是第一次如此‘裸露’在她面前,她大剌剌审视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血小板密度,他的白细胞是否正常工作。

他的免疫系统,他的肉体,他的健康,一览无余。

齐宿第一次觉得——给人看体检报告竟是这样的羞怯与暧昧。

他在她面前再无秘密。

他大胆地问:“这算不算提前婚检啊?”

薛知恩翻页的指稍顿,即使紧绷的精神已经放松了很多,她还是没吭声。

齐宿总是没有眼色,凑近她,死皮赖脸地问:“薛大小姐,我的身体状况够格跟你步入婚姻吗?”

薛知恩冷哼一声:“马马虎虎吧。”

那就是满意了。

他笑得很开心。

“看好了,我们就去病房区吧,妈叫我们了。”齐宿说。

“等等,”薛知恩手里攥着他康健的身体报告,喊住他却是一阵无言,“……”

齐宿懂了,他敞开自己的外套,声音不大,语气却是上扬的。

“这里没有监控,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薛知恩好无语好无语,她朝男人的外套伸出手,握紧他,把脑袋埋进他的心脏。

尽管声音那么低、那么闷,齐宿清楚地听到了,她说:“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齐宿从未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如此重要,他的父母祖辈有彼此,他的朋友有其他朋友,但他的小猫……好像真的只有他了。

他喉头在笑,牢牢抱住她:“你忘了吗?”

“我命硬。”

*

医院要留下人来守夜,程静昀第一个说:“我留下来。”

众人不同意:

“不,你今天受刺激太大了,而且你还要照顾孩子,程籽今天晚上真的吓坏了,你回去吧。”

他们没敢告诉陈奉孝父母,准备等明天人醒了再通知他们,几个年轻人里邵扬要照顾他母亲,谢固也要先把他妹妹送回家,自然这个重任就落到了齐宿身上。

他没异议,轻声跟薛知恩商量。

“你跟爸妈先回去,明天等奉孝醒了,我再去接你。”

“是啊,知恩你跟我们先回家吧,医院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担心薛知恩的身体,可薛知恩不愿意,她握着齐宿的手紧了些。

“我没关系。”

“知恩……”

再劝她已经不听了,头埋上齐宿的颈窝。

齐宿轻摸她脑袋,笑道:“她今天晚上吓到了,你们先回去吧,有我在呢。”

长辈们也不好多说。

“那你把人照顾好了,有问题跟我们打电话。”

“嗯。”

几人离开的时候想起个事儿。

“你们谁去缴费了?护士怎么没来催?”

“我光顾着担心了,把这茬都忘了,快快快。”

等一行人到缴费口,听到的是已经有人缴过了。

谁?

“困了就睡会儿吧。”

齐宿调整她的姿势,今晚的薛知恩格外粘人,手臂环着他的腰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齐宿无奈也只好依着她,帮她拿过手里的手机,手机没锁屏,正是医院缴费画面。

他心头一动:“你什么时候去的?我都不知道。”

薛知恩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往他怀里又蹭了蹭:“你在检查室的时候顺手交的。”

“我把钱转给你。”

“……”薛知恩抓着他的衣襟,脸上是他在车里看到的表情,很可怜,要哭似的,“你现在还要跟我算的那么清楚吗?我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

齐宿心紧了一下:“不是的,这个钱不该你来垫。”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齐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懂了。

你的朋友,我愿意帮忙。

齐宿说不上来现在的心情:“你今天晚上已经帮忙很多了。”

她轻声哼哼:“你知道就好,”

她似乎笑了,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

“把你身边朋友都拉拢过来,让你孤立无援,只能待在我身边。”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呢?”齐宿靠着她。

她说:“我忘了。”

好蹩脚的借口。

做好事不留名,她明明是心软了,不舍得他真孤立无援。

齐宿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泡在一汪柔绵温暖的海水里,随着慢悠悠卷起的浪荡漾着。

“薛知恩。”

“我困了。”

他咧开嘴角:“我有没有跟你说,我今天好高兴。”

“你朋友还在病房里昏迷。”

“我知道啊,”齐宿无法自已,“可是我就是好开心啊。”

“怎么办啊,薛知恩。”

薛知恩说他:“没良心。”

他说:“我好爱你。”

薛知恩:“……”

驴唇不对马嘴,可薛知恩还是合上眼睛,说。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后半夜谢固又过来了,他瞧见走廊外相互依偎的两人,先是去看了情况稳定的陈奉孝,再出来。

薛知恩早已倚着齐宿睡着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齐宿身上那股阴暗的味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眉眼都透愉悦的明媚。

其实这在朋友出事的夜晚很诡异。

谢固不太敢靠近,齐宿倒先大大方方地拍拍右边的等待椅:“坐。”

“把茜茜送回去了?”

“嗯。”

很平常的闲话家常。

齐宿:“你饿不饿?”

谢固:“……”

“你到底要说什么?”

“嘘,”青年举起食指,“你小点声,会吵到我的知恩。”

谢固表情几番变化,他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再过来这一趟,来都来了,他又没法丢下病人给明显古里古怪的齐宿。

“我只是问你饿不饿,你也没吃饭。”

“你有这么好心?”

“你去买饭的话帮我们也带一份,她今天下午就没吃东西了,我怕她等会儿饿醒。”他眉目温柔地看向怀里的人。

“……”

谢固露出嫌恶的表情。

“齐宿,你大可不必这么挤兑我,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抢什么。”

嫉妒归嫉妒,他还没到失了智的程度。

“你想多了,”齐宿笑,“我不把你当回事了。”

他已然清楚地意识到她看不见别人,再多人觊觎又怎样,她不还是抱着他不撒手吗?

“呵呵。”他诡异地笑出了声,“嘿嘿……”

谢固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看他像看鬼上身。

疯子。

陈奉孝翌日一早就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嗷嗷叫。

“疼,疼,疼,疼!”

“你昨天不是说不疼吗?”谢固倒水。

“我那是安慰你,怕你们吓死,”陈奉孝脸白如纸,“我爸说过年杀张大爷送的鱼,没想到这刀子捅我这儿了,我这就要疼死了,我肚子以后会不会漏风啊,疼……”

“奉孝醒了吗?”

这边还没哀嚎完,病房门被推开,满脸担心的程静昀拿着保温饭盒来得最早。

“疼——”陈奉孝话锋猛地一转,“不疼,不疼,不疼。”

见证全程的几人:“……”

“这里交给我吧,”程静昀说,“守了一夜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静昀姐,不用搭把手吗?”

“不用了,奉孝爸妈和其他人一会儿就过来。”

确认不需要,几人看了眼红着脸精神抖擞哪有刚才气若游丝样子的陈奉孝。

他们好像几千瓦的电灯泡,自觉打完招呼前后脚离开。

“这事要处理起来估计也要耗一段时间,这个年是过的不太安生。”

薛知恩头都没抬,在手机上随意点了几下,语气平淡到像在陈述事实。

“很快就会解决。”

她这样的人,离天潢贵胄不过一步之遥,不管说什么即使再荒谬都会变成现实。

程静昀前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处理,陈奉孝父母上诉时的律师也是业界大拿,轻而易举将其钉死在刑法里。

在这之前,薛知恩给一个人打去了电话。

“我想下个月安排您跟他正式见一面。”

“呵,”电话那头冷笑,“你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了,你还想舞到我面前?”

“我不是要玩。”

薛知恩手上转着未点燃的烟,靠在围栏上,神情轻松又自在。

“我是认真的。”

“奶奶,我想成家了,我要给他一个正当的名分。”

她不养见不得光的情夫。

“要是我不同意呢?”

“如果我说——”

她不经意掀起的目光精准地透过热闹的人群落至男人身后,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察觉,转头看来,笑得阳光璀璨,好看的唇瓣在喊两个字。

她的名字。

薛知恩勾唇笑了。

“我准备放弃薛家继承权呢?”